｀Oblivion

［ 言笑晏晏。 ］

母亲对我说起，这个无雨的清明有些奇怪。清明无雨，的确是有些奇怪了，然而某些时间的片断里云的隙罅里还能漏出一束一束的光。不太应景吧，我如此想着，竟也觉出一些些无奈的感觉。这个清明，是大舅去世之后的第一个清明。家里人早早就起床为节日做准备——“节日”这个词用着有些异样，因为笑容毕竟是不合时宜的。我常常在想，若没有雨，天地之间怎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天怎么给大地发布命令，大地亦如何反馈，那些游失的亡灵又如何恰到好处地找到回家的路。这就像，两个相爱的人那样吧，尽管形影不离，尽管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但若我们都把想法深沉地掩埋在魂魄深处，我们又如何贴到对方的血液和气息里头。但纵然天地之间不能传情达意，天地总是在，在一个距离里头不抛弃不放弃。我时常觉得，如果人也能这样该是多好，就算有什么暂时的牵绊吧，也能在一个范围内守护着对方，知晓对方的心情。死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你就当是没有雨的清明节好了。我知道你在，你知道我在看着你，如此这般，我想我们便学会了不去忘记。

昨天，或者说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说起很希望做的那件作为结束的事情。这件事情，其实本来不应该从我的嘴里滑出来。其实很多事情亦是如此，秘密，就应该永远被封存成为一个秘密，封存到连秘密的主人都把它忘记。但大概是过于爱你了，我之前也对她说，情人之间不应该存在秘密；情人之间不应该有类似于桥那样无情的隔绝的物质——情人之间，应该有一条缠绕的纽带，连着两颗心，然后两颗心的跳动就会顺着纽带传入到另外一个人的心房里头，既而随着心脏的蹦跳传到进神经和发梢里。而我，大概也正在庆幸事情的确如我所愿地势态良好吧。只是美好的东西就像喜宴，酒足饭饱之后又怎能就这样耗到天明呢。于是总会在黎明之前升腾起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然后上帝才允许有了光。只是有光毕竟是好的，就像春天：尽管依旧是料峭的天气，但有温暖的暗示也终究是好的。

所以，千万别觉得对不起，也别心觉悲伤。你的一切我都接受，那些所谓的不对等请你就遗忘。一个电话算作什么，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个问号。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做那样愚蠢的事情。骗子之所以是骗子，是因为他在骗取一个人的时间和感情之后还衍生不出一种名曰［愧疚］的物质。这是罪恶最可怕的地方。圣人说，过而不改，是谓过也。人怎么能不犯错呢，但一个人终于要学会改正的能力。或者我们可以换句话说，要学会把萌生的恶意扼杀在它初始的那个片刻。这个学习的过程会很难很难，并且似乎也要随之舍弃放弃很多东西。这些东西里面，包括曾经，包括时间，包括价值，包括那些过去被定义成［不舍得］的东西。只是我们不能不改变。原地不动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更何况我们现在拥有着彼此。爱情是什么。我不太明白。大概相爱意味着为对方做一些什么。投其所好这个词似乎偏向贬义，但既然爱着，言笑晏晏的东西也终于能翻过。

所以，很多电话其实就是这样，不如不打。言语之间，难免涉及些许总角之宴。我们不经意间就会习惯追本溯源，然后深沉地自发地陷入在暗黑的河流里，纵然周身是泥泞是糟粕也不愿意从时间里退回来。人，终于是柔软的动物。然后我们在痛里选择哭泣。只是，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我后来想想，我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怪他，哪怕你似乎还会想他。这感情若迁移到自己身上，我又如何能决绝地说自己对爱已然不再有想法。有个东西，叫做代价，不过我想他和她已不值得我们去流泪和牵挂。亲爱，我想你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也多想再看到你笑得灿烂如花。尽管他们曾经是我们最喜欢的朋友，但我们还是把他们忘了吧。

我们，真的还是把他们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