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生寻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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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深深的夜色里,翻个身,再伸一下手,就能触摸到晨曦的光亮了…  (2012-06-22 04:11)

 

每天的凌晨时分,都会安静的听万物沉寂下的夜空,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辽阔中传来。飞鸟飞过,花儿慢慢的萎缩,盛放后的花期,生命迹象一点点消逝。丛林静谧,河流依然慢慢的流淌。喜欢这样的时刻,与这个世界进行亲密联结,互相倾听,彼此交付。

 

瞬间于脑海中迸发出来的断句,意向不明,来历不明。有的期期艾艾略显哀伤,也有与灵魂碰撞电光火石间出现的欣喜。我都会很认真很认真的记录下来。黑暗中的思想,总有意外的清醒认知。与内心进行最私密的交谈,深入内里,拂去积淀的浮尘,打开一条宽松缓和的通道。记忆就像一条无底黑洞,里面有着经年的欢喜与哀愁。

 

一直有想要记录的冲动,因为有些记忆,纵然再过刻骨铭心,终究会无声无息的消逝。岁月神偷,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已在不经意间离我们悄然远去。慢慢的,我们都会被抛在时光的后面,成为光阴的过客。生活宛如苏格兰风笛般深情又凄清的诉说。记忆无论是疼痛的还是欢喜的,那都是我曾一步一步的走过啊,都是我曾真实的年华啊。我不留恋,只怀有轻轻的叹息。

 

我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在寻找自己。这个过程,也许会终其一生。

 

 

 

她叫凌素。凌晨一点档的情感电台主持,倾听一些在黑暗中疼痛的灵魂诉说。

她主持的“心灵液化”节目,在她所在的小城,名声鼎沸。

她说:“缺少温情的钢筋水泥城市,我们带着坚硬的外壳艰难谋生,将时间与生命交付于此。当繁星布满了夜空,褪去冷漠的外衣,让心灵开始液化,像流水一样柔软,曾经岁月的呼吸,化解凝结的记忆,化作眼泪一滴,清澈你的眼睛。”

这是日日重复的节目独白,动荡过很多飘零的灵魂。

 

2010年6月20日。父亲节。她的邮箱有新邮件提醒。发件人署名“无言”。

里面用平铺直叙的语言,讲诉了一个令人悲痛怅然的故事。那个故事发生的地点,正是凌素所在的小城。

 

“我是无言。你读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请不必感到惊讶,我也不期待有所回复。我只是需要一种安静的诉说,因为沉积太久,内心有腐朽的气息。我一直想让它腐烂在心底,不见天日。只是,太疼了,心太疼了,我不说,我的心会破碎的再也无法呼吸。

 

六岁那年的夏天,我被寄养在外婆家。流离,疏远。六岁的我,竟体会到了伤感的味道。

一个很是平常的下午,我在外婆家的院子里独自玩耍。与舅舅家仅一墙之隔,墙的拐角处架起了一道篱笆门,舅舅是为了让外婆帮着料理家务方便所架设的。舅舅他们出去忙生计了,要到晚上才回来。我和外婆两个人在家。

一个陌生男子在舅舅的院子里喊舅舅的名字,外婆本是在舅舅院子里帮忙喂家禽来的,可是不见外婆应声。

于是我越过篱笆门,寻不见外婆身影,便大声回应:我舅舅不在家。

陌生男子一脸笑意向我走来,六岁的我不知道危险在逼近,浑然不觉。他很好心的跟我说了一些什么,至今我已完全记不得。我只记得,我被他带进了舅舅的房间里,被他抱上了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我一生的阴影。虽然当时我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潜意识里,我却隐隐的记住了。并且,我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十三岁那年,外婆去世。妈妈守灵,三天没有回家。在某一天的深夜,继父睡到了我的床上。印象里,继父吃苦耐劳,对待我视如己出。我想,他也许担心我害怕,所以来守护我的吧。是的,懵懂天真的我,被我的继父凌辱了。豆蔻年华,读初一的我在学习了生理卫生知识后,已然懂得了,这是一种极致的莫大耻辱。

然后,我想到了六岁那年的夏天,终于明白了,六岁那年的我,经历了怎样的劫难,也明白了,隐隐记住的原因。原来,切肤之痛,当时浑然不觉,总有一天,会被清醒唤起疼痛。

 

凌素,在十三岁的时候,我已然破碎不堪了。

时至今日,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离开了家,离开了那座城市,远走他乡。

经历过感情的背叛,亲情的抛弃。现在的我,依然好好的活着。虽然很多年间,我也曾自暴自弃。

可是凌素,我用半生的光阴寻找,只是我再也找不到最初的自己了。”

 

 

凌素读完这封邮件,内心钝重,面颊上纵横着清凉的泪滴,却不自知。

久久端坐,敲不下一个字,周身被凄凉与悲伤笼罩。也许,她只需安静的倾听并对这样一份信任保持缄默,无需回复,因为,她怕写下任何一个字,都会是一种无言的伤害

 

她默默的对无言说:我懂你的欢喜。

 

此刻,天空在剧烈的抖动着身躯,很悲壮的大声哭泣。

就这样长久而凄厉的坠落着,连绵不断犹如覆水。

 

也许,半生流离,一世沧桑,这所有的光阴,都是用来寻找自己的。

我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