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知。
——趁着天还亮,趁着我的理性还大过感性。
从离职至今大概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信心满满的要到五月份考过初级,结果初级又延期到十月底,又给了我放松懈怠的机会,还是那句,我总是不能对自己狠一点,我恨这样一事无成的自己。总想怎样怎样,却总也没有行动。涛涛说这叫无志者长立志。但现在我又想,起码我现在还是想立志,总好过就一直浑浑噩噩下去。
姥爷的病情一再恶化,在急诊室里,我看着他昏迷又清醒又再昏迷……
似乎得了癌症就等于宣布了死刑,无论你是好人是坏人。
姥姥的眼泪没断过,她总想知道姥爷到底到了哪种地步,似乎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昨天,妈和姨打算放弃了,所以我拉着姥姥去医院看了看。那是几十年的感情,我没经历过,却也能体会一些,姥姥在看之前就跟我说过,不行就拔管吧。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无疑是狠狠的往自己心上插了一刀。他们都不敢再面对姥姥,恐怕提起姥爷就都承受不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与奶奶走时我有很大变化。没有那么多眼泪,更多的是安慰我姥姥,我妈和我姨。我只知道只要我坚强,就不会让别人更为难。可连我的坚强,对我妈来说都是她带给我的负面影响。她希望我相信更多美好,更积极向上,更幸福。但我变得越来越现实,想法很极端,有时也想的很通透,至于什么是幸福?大家的定义都不同。对于我来说,身边的各位都健康,都有人陪,都有越来越多的钱就好,我自己的命运也说不清是好是坏,运气差些,但命运还算好吧,起码有家人疼我,有几个朋友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这些真的是无价的。
下面是关于我的记忆:
3--5岁时,我睡觉时不喜欢关灯,至少要留一盏台灯,姥爷进来关过一次,我说连我姥爷也对我不好了;
4岁时,姥爷家住在新街口前帽胡同3号,某天姥爷带我到胡同口玩,我站花坛上往下跳,不慎磕破下巴,姥爷捂上我的伤口就带着我跑到福绥境医院缝针,我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那时候还喜欢在胡同的中间走,姥爷就这么惯着我,有车来了就把我先抱到边上,车过了再走回中间;还有晚上睡不着时,姥爷就带我去西直门地铁站,站在外边看地铁来往,或去新街口商场那个过街天桥,我最怕那桥忽然哪一次被我踩塌了。
6岁我上学了,和表姐在同一班,每天午觉后姥爷骑自行车送我俩去上学,一次不慎跌倒,后改为三轮车,但我总是从三轮上蹿下来,在后边推着跑。又后来就走着送我们,我最爱跑了,总想远远的甩掉姥爷,他有时看我跑远了就躲起来,而我看他不见了,又往回跑找找。还有一次,老师要求穿白球鞋,中午放学路上,表姐不小心踩了我一脚,我责令让她给我掸干净,否则不许她回家吃饭,后来她哭着去了其他同学家,我带着霸气回姥姥家了,被我姥姥说了一顿,我姥爷可不舍得说我,尽管那是她亲孙女受了点委屈。还有那时学校组织做大扫除,我总是很得意的让我姥爷进来帮我擦玻璃,后来渐渐我也成了擦玻璃、修桌椅的高手。
8岁时我姥爷搬家了,我们都在学校吃小饭桌,放学就让原来的老邻居把我送到我妈单位。暑假时候,我总让姥爷给我挝个网兜去逮蜻蜓,逮那一大堆,然后再在姥爷屋里放生……要不就跟我姥爷下象棋,连吃我几个棋子后,我就生气了。还有姐姐寄存在姥爷家的小兔子,我总下楼给它戴上绳子溜,它根本就不走啊,就会在草丛里吃那些窝边草。傍晚时分,我们就去路边拔点野苋菜,第二天煮面吃,面条是姥爷最爱,我可是最腻歪什么麻酱面蒜汁面了,再煮点苋菜,我这叫一个生气啊!!晚上吃完饭,一家人就到楼下的风口乘凉,那炎炎夏日,呼呼的热风,有几年都那样坐着,后来其中一个老邻居得了肺结核去世了。再之后我们也都不怎么乘凉了。而后我上学时,姥姥或姥爷就住到我家,一个十五平米的小平房,每天给我和我妈做饭,并要接送我上学,每天放学我一定跟我姥爷要1块钱买包干脆面吃,我姥姥接我就算了,我不敢要,所以我姥姥也很少接我。到了冬天我跟我妈就住到姥姥家,每天6点15就得坐上那倒霉的63路到北京站坐地铁到西直门,出来还得走一大截儿坐105或7路到学校,一般都是姥爷送我。
后来我终于上了初中,我家也由宣武门的小平房搬到了古城的两居室里,我上学时,姥姥和姥爷也搬来,我的学校从新街口升至白塔寺。每天我妈送我到阜成门,下午放学我姥爷来接我。开始我和我妈挤在单人床上,他们睡双人床,后来可能他们心疼我和我妈怕我们休息不好,他们一个睡单人床,一个睡钢丝床上。那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是春秋季,姥爷会带我到石景山游乐园西门口放风筝,终于有一次把线放断了。还有周末我们会去八大处爬山,那时候他们还能跟上我的脚步呢。
三年后我上高中了,我家从古城又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离姥爷家只隔了一条街,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可这对我来说还是远,有时我妈回来很晚,我姥爷怕我放学饿,让我过去吃饭,我总是到家就睡了告他不吃饭,就不吃!可他总装好几个小饭盒给我送来,哪怕外边五六级的大风,放在我家又悄悄回去了。记得高三那年,我那个讨厌的舅妈跟我妈吵架了,我去姥姥家把她灭了,我姥爷把我拉到楼道,跟我说大人的事你还小,不懂。我现在想想,我还是懂的,至少我懂谁也不能在我眼皮底下欺负我妈,可我不懂的是,我那样的举动老人家们有多担心。
后来我上大专了,姥爷去图书大厦挑了本书《哲学与人生》,至今我也没读完,他觉得我应该搞政治走仕途,可我学了会计。大二的那年冬天,姥爷的冠心病很严重,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我得知时,在707上哭成了泪人。他福大命大,手术也很成功,在家人的照料下,他渡过了这一关。翻过这一年,我和我姐纷纷升本成功,这是家里的大好事。
09年,舅舅有了儿子,姥爷家门有后,这是他这些年最高兴的事了吧。不过我弟弟先天心脏不好,身体弱的很,姥爷又有了新的操劳对象,大家劝他不要管,可他说倒下再说。
10年,姥姥八十大寿,我姥爷掏重金给我姥姥买了两枚大金戒指和福禄寿喜四个元宝,他偷偷去菜市口买的。老人家能有这份心思……
12年初,姥爷日渐消瘦,最终确诊食道癌。从得知那天起,姥爷从没显出半点畏惧,而姥姥的心理就悲观了。对于我妈和我姨,他们心碎了一地。我舅舅们,我就不知道了。对我来说,我相信我姥爷能战胜病魔,因为在我心目中,他比我爸爸的形象伟大的多。最终的治疗方案是做化疗。做第一次化疗后,他出现了很多副作用,直到呼吸困难再次住院,抽肺积液之类的,总算再两个月后出院。但对他来说,他的目标是祛除病灶,继续化疗。就在前几天,第二次化疗的第五天凌晨,我姨打来电话,姥爷再次呼吸困难,送到协和急救,直至今天,插着呼吸机,第一天他要自己拔了管子,也写出他要走了之类的话,后因打镇定,清醒一点时就写出他要活着,甚至还想做化疗……我去看他时,他还认得我,冲我点头,可护士给他吸痰时,看他那样挣扎着,绞碎了每个人的心,他们崩溃了,想要放弃了。她们昨晚哭成了一团。我舅舅们却不愿放弃,还要勉强他做肺叶的穿刺,成功与否又能怎样,老人家不是还要继续受苦么!
这次我想要让他们放弃,人始终要离开的。如果哪一天姥爷再也醒不来,没有了呼吸、心跳,我不会难过,我希望这是您的解脱,于生者能承受的痛,我愿承受。我更愿替您看护、陪伴我姥姥,照顾好我妈。
在此希望,上天显灵,看到我姥爷的坚强和他一生做人的态度,看到他儿女的孝顺,让奇迹出现,让他的肺部功能慢慢恢复,哪怕需要较长的时间。让他们有一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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