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之美

               徐吉春                                

    这是一个复杂的早上，天将白。

    沉思着以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呼吸这原野的空气。柳风习习，那或许就是魏晋的风。逐渐沁入我心灵的深处，喜欢在山野中散步漫游。喜欢在泉水边沉吟。轻抚着清新，挥去污浊。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无法跳跃一个过程，那么就接受一个过程。不知道结果，但内心中对艺术的追求却已经萌生。不想预知是否成功、是否失败。也许这就是一个挑战，一个美丽的风景。商海起伏，艺海纵横。那是一个幸福的起点也是一个艰苦的旅程。如果一切都随人愿那岂不是平淡无奇。

    鲁迅说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人生就是价值和情感。情感是艺术的来源。唐朝的孙过庭在《书谱》中曾这样描述王羲之的六篇名作：

   “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岂惟驻想流波，将贻啴缓之奏；驰神睢涣，方思藻绘之文。”

    我有时也会忧郁，凝眸千古。有时也会开怀畅饮，一笑天地。任世间事随烟云变幻，不变的是云，变幻的是精神。不醒的是躯体，醒来的是人生。关于艺术的雅与俗，我常这样理解：大众的、平常的、容易获得的即为俗。新颖的、独特的、唯一的、很难做到的就是雅。艺术最重要的是个性和不重复性。

    我很少去想那花开花落的一刹那，是否也会引起一个新的葬花谣。不得不佩服曹雪芹的红楼梦想，不得不惊诧看花落泪的林黛玉。这是情感的升华，常人无法比及。万物之中，一草一木皆有情。谁能想到花的泪，谁能想到水的心。杜甫《春望》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无法超越的文学语言经久不衰。

    听到几声雀鸣，划破时空。窗外雾雨濛濛，心逐渐打开。如是我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退步或许前进，忧伤或许快乐。那佛家的襟怀常人无法洞知。赞叹圣者,无有言尽。

    敦煌写经，千古传唱。壁画斑驳，却是沧桑之美。

    明汤显祖《牡丹亭·缮备》：“乍想起琼花当年吹暗香，几点新亭，无限沧桑。”

    清唐孙华《偕夏重至国学观古槐》诗：“劫火烧残变陵谷，浮云阅尽经沧桑。”

    简修堂中移步，万卷珍籍豁然心胸。看着先贤笔墨凝香，感受远古的脉搏。心超物外，独享其中。古人给我们留下的都是哲学，都是人生之道。道可道，非常道。古人的艺术、思想都不重复，继承和发展。孔子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还有谁能像孔夫子这样概括艺术与人生呢？孔夫子是我们无法企及的一个高峰。

   《史记.孔子世家》最后一段:太史公曰：诗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想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馀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於夫子，可谓至圣矣。

    先贤语言的凝练，先贤的洞彻人生。无一不是我们可以取法的经典。

    我喜欢那种含苞欲放的荷花，不喜欢花开艳丽的牡丹。移植于艺术，那就是喜欢选笔墨的凝练，削去已露的锋芒。我不喜欢张扬的笔墨，喜欢那蓄势待发的力度。我不喜欢亭台楼阁的焕然一新，却喜欢岁月冲刷的沧桑之美。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沉积下来的应该是历史的厚重，应该是几千年的文化。挥挥手、点点头，与古人遥相回应。那几份情感，几许心语，成为古今的默契。无法言明，无法诉说，全都是心灵的感应。

看着一树、一亭、一花、一草、一捧清泉。带给我的是夏日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