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
“人在亢河漂,哪会有烦恼?”要玩就玩个痛快。亢河,我们来了。我要把浮躁与倦怠裹起来,扔到九霄云外,把心掏出来,去亢河里洗洗。我要把自己交给它,与它肌肤相亲,跟着它一起平静,一起欢腾。
一行人分组搭配,我和女儿一只船。其实,我有些犹豫,有些迟疑,我是不会水的旱鸭子,我如何保护好我的孩子。大家也都把心提着放我们这儿了。我尽力装着十分平静。女儿早已迫不及待。好吧,穿上救生衣,戴好安全帽。上船!
起点的河滩,满是橙色的人,橙色的船,急不可耐,一只只船儿浮上清澈的河面。我们也启程了,悠悠的水把我们送向河的中心,我想划向前,它老是在水里打转,超哥招呼我:“你的桨拿反了!”我没划过船,原来桨好比人的胳膊,得让手掌向下,用力拨动水,拉一拨水回来,船就向前划一步。左右两边得均匀用力,女儿没力气,我就只好左两下,右两下,交替来着,船儿终于起步了。到水流湍急的地方,收住桨,横搁在船上,任船儿随波逐流,在高低起伏、回旋湍流的水里,自己仿佛飘起来了,心,跟着荡漾,仿佛要荡到天际。浪花打在船弦上,跳上我的肩,我的头,倏地钻进我的背心,透骨的凉。女儿小脸挂着水珠,眯起双眼,很享受,丝毫不害怕,我们兴奋地喊起来:“哇——”
来到舒缓地带,几条船挨挨挤挤,打作一团,聚会似的。他们撩起水花,洒向伙伴,似雨的水花里,满是欢笑。头,湿了,发,却是笑着的。一船儿一船儿的欢乐,暑天里凉凉的欢乐,在岸边回响,一波一波,穿过了稻田。
突然,搁浅在一块石头上,怎么也动不了。上面一艘船嘻嘻哈哈地划来,与我们撞了个正着,船向左一摆,居然又漂了出去,女儿高兴惨了:“哇,我们得救啦!”救命恩人笑着漂远。
一路跌跌撞撞,我们的心被撞得舒展开来,撞醒了身体里无数个沉睡的精灵,它们要随着浪花飞扬 。我们来到一片开阔水域,一群人在那里打水仗,有的索性下船来,鱼儿一样在水里游起来。水里的快乐,不是只有鱼知道。我更喜欢静。平静的水面,船也像停了一般,漂得没有声息,水不动,石不动,水里的山不动,树不动,云也不动,似乎蝉声也消失了,时光停止了,快乐被永恒定格。某只船上一男一女,桨被冷在一边,船里很静,只有眼睛活的,心是活的,也许这时,他们的爱也定格了。就这样,我们随时光漂走,漂走,漂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人生路,怎能仅仅靠水、靠风、靠雨呢?船儿,得自己掌舵。我把自己调整到前面,我坐在船头,左右用力,这样可以随时控制船的方向,不断前进,于是,我们早早地划到前面,侄儿都说:“舅妈很勤快,船走得那么快。”要想走得快,走得远,我们就得不懈努力,勤奋一点。
可,有些风景,是慢下来才能看得清的。那两岸的青山,巍峨挺拔,在暑气逼人的午后,绿得精神矍铄。庄稼地里的玉米,饱满着汁液。每一枚绿叶翻动着日历,就快立秋了,它们还有多少青春在风中盈盈。秋,正向它们一路走来。立在风中,就和这亢河的水一道暗换流年。几个光着脊梁的小伙,背着阳光,撒落鱼网。收起的风雨都漏了出来。他们的微笑漾在河面,一圈圈,流向远方。
不觉中,就到了终点。湿透了衣衫,湿透了船与船的呼喊,心,被快乐填得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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