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得青枝年年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壹]     无意中看见电视上正在播放《红高粱》,便留意起来。因为那里面说的高密,也是我的故乡。     忽然就想起故乡来。每到此时庄稼地里也收割完毕,小麦苗儿绿意盎然,迎风尽力的招摇,都是因为小苗儿还未曾长高。     再等到霜降冬日里,白雪花片子蒙上了土地,盖住了麦子,也盖住了绿意。     只有家家户户屋前村头的柿子树上,还坚守着红彤彤的果子。现在大多庄户人家都很富裕,不再稀罕这些太寻常的东西。任它自己生长,成熟,或者被鸟雀叨食落入土里,又或者任风雪摧残毁灭,都不会产生任何唏嘘怜惜。     外婆的院子里有棵老柿树,好几十年的样子,好像比我还要年长。小时候的我最喜欢这棵柿子树,因为它能结最大最甜的红果果。每年秋天,外婆用单薄的小身板踩着梯子将这些果实摘下,用高度白酒抹一下,再用塑料袋子装好扎住袋口,放进竹篓里捂上一礼拜后,成了咬一口脆生生甜滋滋的美味。     年少时,物质贫乏,这些美味大多归了我。母亲兄弟姐妹有八人,她排行老大,在又一代里,我自然也是老大。     当时的表弟妹,大约已有七八个了,可是外婆独独偏向于我,那些弟弟妹妹们也从来不会对此表示抗议。那是个祖祖辈辈重视手足亲情家庭,母亲说那么多兄弟姐妹从没因为一口饭红过脸吵过嘴,总是姐让弟来弟再让妹。     后来,我长大了。再后来,故乡的亲人们都生活的富足了,外婆还是年年捂柿子,还是不舍得先分给她的孙子孙女们,还是让舅舅或者姨们来我的城市里捎给我。     外婆要去世的那一年,那棵老树被风刮断一根大树枝,外婆让二姨请来懂园艺的师傅给树接上,还挂上营养液,却没有让那根树枝活过来。那一年,那棵老树没结出果实。     外婆走时,是个冬天,出殡那日很冷很冷,今年是三周年忌日,明天打电话问问小舅该是哪日上坟。不敢提醒母亲,外婆出殡时母亲昏倒在坟前,在医院整整呆了一个冬天再加一个春天。     今年春末,大舅因食道肿瘤去世,母亲到如今都不曾知晓。每次我回故乡,母亲都再三嘱咐我多给大舅放点钱,兄弟姐妹八个,就属大舅活得落寞,一辈子也没个儿子,他耿耿于心只有大量喝酒释怀。     大舅的女儿们都过的不是很好,他才六十岁,他渴望活着,渴望治疗。幸好亲人众多,大家合力出钱也没救活大舅。想起大舅的笑容,又想起来他常说的那句话,大外甥,陪你舅喝一杯。     上月十九,祖母九周年忌日。离外婆家很远的时候,我就看见那棵大柿树,那么多的柿子挂在枝上,还好,它还活着。     走到老屋前,拿起手机给柿树拍下一张照片。     恍若又看见祖母,端着一瓢柿子,就笑盈盈朝我走来。     [贰]     不知不觉又不能否认。确实,已到中年。     有时会有疲于奔命的感觉。不敢守着祖父说累,他会说,都是因为他成为我的负担。我每次都会说,我愿意您长命百岁,有您在,我不怕累。     其实,很累。     心情烦闷时候,丢下一大摊子事儿,也学做甩手掌柜,去逛街解闷。去买衣服,试来试去,嫌价钱太贵,一件羊毛外套,掉不下四五千,想想还是算了,让服务员白忙活了一阵儿。     再去看女靴,想买双长筒的,天冷时配条短裤穿上长大衣估计也挺带劲。老板是熟悉的朋友,帮忙挑选一款限量版,仅此一双,大洋四千。正穿在脚上美着呢,一听四千,赶紧脱下。     再来一句,死去,这么贵。     本想拿捏一小下下,再略微打个折扣。无奈旁边一女子要求试试,结果很喜欢,要买下。     中途女子接电话,好像要去赶场打麻将。新鞋直接穿上,旧鞋仍下。付帐时忘记带卡,打电话立码有人过来付帐。     女子跟老板也相识,交待完毕后匆匆而去。老板朝我坏笑,不卖你更好,卖给她我多挣几个。     闲聊问那女子职业,答,无业游民。打麻将输钱从来不急眼,打个电话就有人付钱。     她说,你是不明白,这世界很变态,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     是变态,此刻我也很变态。我就是不明白,凭什么我就活得这么累。     切,我也去打麻将,等输红了眼也让某些同志来送钱。我从不敢妄想赢钱,从小赌运极差,连个小玻璃球都不曾赢个回来。     切,果不其然,打了三把,两把相公。还没输几个,自己先急眼了,不顾大家挽留,逃之大吉。     越想越难过,给那厮打电话,说着说着把自己硬生生的说成了秦香莲。     想吃潍坊小火烧,到了常去的那家店,很小,但干净。一对三四十岁的夫妻经营着,生意很好。     要了一碗馄饨,一个火烧。女人说大姐等十分钟吧,十分钟就好。我笑,点头。     女人很开心的拿出一个鞋盒给我看,说她男人刚给她去买回来的,要二百多块,她不舍得,得留到回家过年时再穿。     我傻乎乎的问她一句,你幸福吗?她兴奋的点头,嗯,很幸福。她说男人很疼她,买点好吃的都留给她,也不大声吆喝她。     哦,这就是幸福呀。     我的男子也疼我,也给我买好吃的,也从不大声吆喝我。原来,我一直也很幸福。     打包,带给祖父,祖父爱吃这里的馄饨。     晚上,他回来,手里拿一束百合,一把富贵竹。     这个晚上,有花香满屋。     这个晚上,我邪恶的笑,有色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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