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立冬,我在异乡。
傍晚时分,和几个朋友去饺子馆吃饺子,满餐桌都是白花花的饺子,没有虚位。
坐在火锅店里,看着窗外,高楼林立,霓虹旖旎。川流不息的车灯,流光溢彩。
大都市的亮化拒绝了夜晚,拒绝了星辰,也拒绝了安宁。
这里听不到幽深的犬吠,看不见被无数人用目光打磨过的北斗七星。
繁华并不是不爱,但还是喜欢小县城的古朴和宁静,觉得时光是自己的,呼吸畅快,心情愉悦。
很多的朋友都在南方买了房子,劝我也去买,说,首付钱也不多。
我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喜欢这里,这里有我的二十四节气,庄稼和牛羊。
夜里落了雪,当时我睡得正香,雪落在了我的窗外。
天并不寒冷,我和我的影子走向了田野。庄稼已经收割完毕,粮食走进谷仓。
落叶、秸秆、甚至牲畜的粪便都被雪掩埋着。大地空旷,安寂,一望无际的白,显得更加博大。
和大地一样空旷的还有路旁的杨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坚硬,像一个嶙峋的思考者。
鸟窝黑黑的,想必那些主人早已经在水草肥美南方,垒窝孵化。
世界空旷着,一个人的心也空旷着,这样挺好。
我喜欢这样的场景,一个人两手插在裤兜里,慢慢的走来,慢慢地走过。
只有漫天的雪花落着,落着,落满他的双肩和头发,像无数的话语。
蜿蜒的乡路上,一群羊和我走了个对面,我站在路旁给它们让路。
每头羊都很肥硕,羊毛洁白,是上帝喜欢的样子。
领头的是一只山羊,羊角挺拔秀美,留着一缕小胡须,像一位智者。
欢蹦乱跳的小羊羔,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险恶,咩咩的叫着,让我想到母爱。
我走进一只老绵羊,它抬起头看着我,我看见了一脸的安静和慈祥。我不知道,它看见了我怎样的面容。
没读过《圣经》,但我看见过很多圣经的图片,有它们的身影,和天使在一起。
我想这才是上帝的初衷,是上苍的本意。
站在乡路上,我目送着这些单纯的生灵,淹没在漫天的雪花里,我想我是不是它们掉队的那一只。
前些日子,在网上看了有关路遥的纪录片,记得那晚我很晚才入睡。
路遥是我热爱的,从我读他的《人生》开始,我认为他才是当今最伟大的作家。
为一部《平凡的世界》他从准备到出版,居然用了十年,这十年也耗尽了他最后的那滴血。
如今,我活过了他的年龄42岁,可我依旧像一颗草一样仰望着他,仰望着一棵松柏。
记得我书柜里的《平凡的世界》是出差在乌兰浩特的书摊上买的,盗版。字体很小,还有很多错别字。
读罢,我有一个愿望,想买几套正版的送给我的朋友们。可是后来我作罢了,因为有的心灵不需要它。
我读的书很少,记住主人公的更少,但我记住了少平、少安、小霞、红梅、润叶、金波……特别是孙少平,他像一粒琥珀住进我的心里,不能忘怀。
十一女儿放假,说:爸爸,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一套正版的《平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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