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找我喝酒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你若找我喝酒,最好就找几个莫逆的知己,我们可以安静,可以恣意,甚至可以张狂。你知道的,人一稠我就变得木讷寡言,成了人家不喜欢的陪客,自己也局促不安,慌了你的好心。不要找某些戴着乌纱帽的官人,他们西装革履出口言大事,我本布衣知道的事很少,见的世面窄,接不上人家的话。也不要找那些爆发的土豪,他们炫耀的数字我梦也梦不到,脖子上又粗又亮的金链子晃我的眼睛。

  时间最好选在初秋傍晚时分,西天有渐渐染红的云朵,凝脂般的夕阳挂在不远处的一棵杨树枝桠上。一群归来的鸟从远处飞来落在黄灿灿的树冠上,叽叽喳喳给我们清唱蜿蜒的民谣。牛羊正从山上归来,身上镀着夕阳祥和的光芒,咩咩哞哞的叫声在乡路上起起伏伏。有庄稼成熟的味道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地点最好选在一家低矮茅舍的小院子里。墙垛上挂着金黄的玉米穗还有去年的一串红辣椒,仓房的墙壁上斜靠着已经闲下来的锄头,镰刀。院子的深处有一眼变得慈祥的老井,在岁月里越来越无言。有几只羽毛艳丽的土鸡在院子里踱着慢步,有一只黄狗低眉顺目的在桌子旁讨好。

  桌子要放在离菜园子最近的地方。篱笆上垂着红色的南瓜,三两个就好。有紫色的牵牛花正慢慢收拢花瓣,聚集明天绽放的力气。碧绿的黄瓜明晃晃的挂在黄瓜秧上,在对我微笑。丰满的白菜古朴安详。偶尔的会有蜻蜓追逐着飞过。甚至在我们闲聊间,会有一两声昆虫的叫声。

  至于吃什么,那就很简单了。煎一盘金黄的土鸡蛋,烀几穗糯玉米、土豆、茄子,炸一盘鸡蛋酱。炒一盘山里的蘑菇和白菜,再到菜园子里拔几颗大葱,撸一把香菜,拍几根黄瓜,掰几个柿子。最好有一盘土鸡炖山蘑,你知道我馋的。

  酒当然要喝,但我们不喝什么竹叶青、剑南春、泸州老窖。我们就喝当地的小烧,用玉米高粱酿造的那种,要60度的,进口火辣辣的,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这酒一定要用瓷坛子装着,放土里沉上五六年,坛口要用红绸子系得紧紧的,打开就有浓浓的酒香,粮食香。说道酒皿,我们就免了那些斯文的小酒杯,用大杯,有海碗最好。

  我们在酒桌上喝得谈笑风生气吞山河的时候,我们会说起童年,说起成长的故事,说到钓鱼岛,洲际导弹,16号航母,说道克林顿,莱温斯基。脸色微红的你也会吟道: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我接道: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他豪放就吟: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你急忙抢着说: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句句古诗如一盘盘清新的小菜,喝酒刚刚好。

  烈酒微醺,有时候我们是几个孩子,老夫聊发少年狂;有时候我们是几尊千年的石头,沉默在时间里。我们忘记了生活中的烦忧,忘记了日常中的一地鸡毛。云卷云又舒,花开花又落,幸福其实很简单,快乐其实很简单。我们会茅塞顿开,平素的那些压力,竞争,不如意都化成一缕青烟,荡然而去。

  喝着喝着,我们的四周渐渐的安静了,只有月亮出来惊飞了树上的鸟,只有蛙声叫醒了屋里的灯。如水的月光落在我们的目光里,也落在我们的酒杯里,它在我们的酒杯里醉了,我们也在月光里醉了。我会想起那句酒意芬芳的古诗:我醉欲眠卿可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如若你冬天来,大雪纷扬的傍晚,你抱着一坛老酒,你的头上,身上,酒坛子上都是鹅毛般晶莹的雪花,你裹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坐在我的面前,我就想起能饮一杯无的意蕴,勾亮炉子的底火,拧亮窗外的纱灯,炒一盘花生米,炖一碗雪里红大豆腐,我们就把整个冬天喝暖,一直喝到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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