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去
为了看花,便该不怕赶路,好花都应在深处吧。远了人间烟火,方可清丽脱俗,悠然吐纳芬芳。这样想着,便这样去了,去远方,海拔1200多米高姥山山巅,看满坡怒放的红杜鹃。
天气不太好,没有太阳,间歇性地来几阵雨,把空气洗得湿湿润润的。车子在山间绕着绕着,看窗外滑过的山,那么干净,那么清爽,呆呆地望着望着就忘了回过神。新抽的绿最是可人,它是多么嫩啊,如初生的婴儿般,一碰便要流出淡淡的汁液来。这些嫩绿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点缀得山间到处都是。而山,就这样活了,朝气蓬勃地生长着,一天一个喜人的模样。只是看多了,难免滋生出许多单调来,是啊,眼下已然过了山花烂漫的时节。
领着我们不断前去的,该是山间的那些雾吧,柔软的,洁白的,恍若无根般飘忽不定,又仿佛一直都在,坚定地稳居一个又一个山头。或者应该叫做云,她们自天上轻轻地弯下身来,愈弯愈低,直到将山头与天空巧妙地吻合在一起。我们走了一路,云朵也跟了一路,一直到我们走进云朵的怀里。当车窗外越来越迷蒙,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时,我们知道真正的风景就在不远处了。
果然的,窗外朦胧的雾色中 ,渐渐地隐现出些许娇艳的红,看不真切,却分明就是。那些红杜鹃啊,若在别处,即便是几公里开外的山野,也早就失了踪迹,而在这儿,她们正值芳华。是在等我吗,等着我在四月的末梢虔诚地追寻而来?然而不管是谁等了谁,我们终究还是遇见了,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
沿路的只是少许,羞羞答答地隐身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宛若预设的伏笔蓄势待发,待到更高处,才要给我们真正的惊喜。
立于山巅,吹过来凉飕飕的风,携手带来一片又一片云。过眼处,皆云烟,纯白如雪。看不清远处,却见我的脚下生出一阵又一阵的云烟来,仿佛腾云驾雾般,随意挥一挥衣袖,都带走好多云彩。但凡上了天宫也不过是如此吧。
红杜鹃就在这样的云朵里盛开。一丛丛,一簇簇,一开就开了上千亩。一树有一树的个性,一枝有一枝的姿势,一朵有一朵的内涵,就连每一个花瓣都有自己独特的秘密。她们仿佛自开自的,分明张扬了十足的个性——有时鹤立鸡群般高高在上;有时委身地上,低到尘埃里;有时盘根错节,曲折万千 ;有时稀稀落落无精打采;有时密密匝匝热闹异常……撇开了那些园林中所谓的诸如要多高多矮多粗多细的规矩,她们便可生活得逍遥自在,美成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倘若说花园里的花是花中公主,那么这里的红杜鹃便该是花中仙子了,因为只有仙子才能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花已成树,高过头顶。花间有路,采用长条青石铺成。 穿行其中,仿佛自己也成了其中一朵,自由伸展呼吸,悠然吐纳芬芳,快乐得不染一点心事。不知行了多久,却见前方已成不修边幅的泥巴路,雨后,被众人脚步一搅拌,粘稠润滑得不行。我们唯有相互挽了手,小心翼翼方不至于四脚朝天,意外中除了收获一种探险般的乐趣,还体会到了那个叫做原生原始的滋味,见证了花朵幸福地成长在她们该有的家园。走过那段路,脚下分明沉重起来——不知何时,鞋底已沾满了厚厚的泥巴。它自花下来,那么应该称为“花泥”吧。这样想时,脚下立即生出阵阵芬芳。
遇见一些人,是好摄之友,端了长枪短炮不断作业。见我们来到,却说恭候多时,想请了我们入了他们的画中。素来不喜被拍的我应允下来,虽然自知在这般娇艳的花朵面前容易黯然失色,但是能和它们一道入了风景,何尝不是一件幸运且幸福的事呢?转又听见,同行的杭州姑娘说:看花何必跑太子湾,磐安高姥山便是最好。也许,最高的评价莫过于此了。那场花事,已然美进了她的心里。而那些花儿听了,一定会笑得更加灿烂了。
即将离开时,那些云朵幻化成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是想留住我们吧?其实,即便天不留我,我也愿意留下来,或者改天再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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