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端午
“妈妈,端午节的作文怎么写?”10岁的儿子对着作文本,皱着眉咬着笔头,手托着下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端午节那么多有趣的事还不好写吗?”我眼前浮现出儿时端午的热闹场景,有些奇怪。
“可是妈妈,以前端午节我只记得你到超市买了几只粽子给我吃,而且一点也不好吃,没有什么好写的。”
“那妈妈给你讲讲小时候的端午吧。”我离开电脑,坐到儿子身边。
我们那时候的端午节啊,就是仅次于过年的盛大节日。端午的前几天,准备活动就开始了。做妈妈奶奶的去山里采粽叶回来,洗干净,浸泡。泡红豆,糯米。男子汉们就商量赛龙舟的事。端午节的前一天,妈妈和奶奶就把粽子捆好,用一个大铁锅蒸熟。好不容易等妈妈揭开锅,我们早已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就剥,烫的从这只手扔到那只手。剥开粽叶,软软糯糯的粽子香气四溢,咬一口,温软滑腻,粘上高粱杆榨的糖,味道那个鲜美,舌头都快吞进肚里了。这天晚饭肯定是吃不下了,肚子里鼓鼓囊囊的全装着红豆粽子。
到了初五那天早上,家家户户门楣上插着几根艾蒿,驱邪避蚊的。小孩们吃过早饭,口袋里揣着几角平时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呼朋唤友,提着几只粽子撒腿向河边跑。随着咚咚的锣鼓声,妈妈婶婶们也赶紧做完手里的活,换上最好的衣服,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往河边走。爷爷奶奶们拄着拐杖,或拿杆烟袋,或拿个粽子,慢腾腾地在后面唤那些飞奔的孙儿:“慢点跑,别摔着了!”没人理会他们的。家乡在资江河边,每年端午节都要赛龙舟。全乡十几个村,每个村一条龙舟参赛。我们球溪村划龙舟很厉害,经常是第一名。鞭炮声响,比赛开始,十几条船像离弦的箭飞驶,擂鼓声震天,岸上的人拼命呐喊“加油加油!”船头的指挥最惹眼,站在船头,面向船员,像音乐指挥一样双手舞动。舞着舞着,就跳了起来,很是精彩。有趣的是有一名指挥太激动,跳下了水,大家一阵担心。不过不要紧的,河边人个个会水。一眨眼又爬到了船上,继续跳,于是,岸上的欢呼声惊天动地。
印象最深的是有年端午节,我们村别出心裁地组建了一支女子龙舟队,这可是创历史的壮举。队员们的T恤衫背后上印着“谁说女子不如男”,看得我和很多小丫头热血沸腾。市报的记者也来了,举着我们很稀罕的照相机对着她们“咔嚓咔嚓”拍了很多次,我看到邻居阿红姐也在船上,一脸英姿飒爽。那一刻,真恨不得自己一夜就长大。
端午节也是小孩子大过嘴瘾的日子。正是杨梅成熟的时节,还有李子,西瓜,鲜艳艳地摆在那里,光是看着就是一种绝美的享受。零食琳琅满目:杯子糕,糖葫芦,爆米花,冰棍,麦芽糖,辣椒糖,五香瓜子……每样东西都是那么美味。我和几个小伙伴各自攥着几角钱,在这些小摊前来回徘徊,斟酌半天,才舍得把钱花出去。买好一大捧零食后找到一块大石头,几个人围坐下来,把东西放在中间,美滋滋地吃起来,边吃边讨论哪只船划的快,哪个指挥跳的高,哪只船的衣服颜色好看。
吃完了东西,去河边的石头缝里捉螃蟹,这里的螃蟹很多,很容易捉到。只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它的钳子夹到手,有点痛。然后比赛看谁的螃蟹爬的快些。比腻了捡来干枝,把螃蟹烤熟了吃,香喷喷的。……
“妈妈,那你怎么很少带我回去看龙舟呢?”儿子羡慕的声音颇有不满。
怎么说呢,起先是没时间,不是加班就是有其他事。偶尔碰上一两回有时间,可家乡也没有那么热闹了,大家都很忙,忙着挣钱,忙着打麻将。往往才一两条船划着玩,看的人也少。于是回家吃了顿饭就匆匆返程。怪不得儿子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怎么和儿子说呢?
母亲来电话了,“芳儿,你们明天有时间回来吗?今年端午节每个村都要赛龙舟,你哥也参加了。听村长说这是咱们乡的什么民俗文化,以后每年都要举办的。我蒸了一大锅粽子,等你们回来吃,有红豆的,还有肉馅的。你姐姐也要回来的。”母亲兴高采烈的声音充满了期盼。
“妈,我们一定回来的。”放下电话,我告诉儿子,“不要写了,明天带你回去看赛龙舟。”
儿子惊喜的一蹦三尺高,拍着手大喊:“我要看赛龙舟去了哦!我要捉螃蟹去了哦!”我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快乐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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