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去青海
那天,收拾停当出门,气温很高,白花花的太阳照着。
登上西去的火车,车厢干净如新,心情大好。几个小时过去,仍没有晕车的迹象,内心便有了小小的兴奋。
青海是心怡已久的地方。此时成行,心如花开。
平生往西只到洛阳,新疆西藏是心中至高的圣地,不敢轻易动念。青海是其中的缓冲地带,先探探路,访访那片圣洁的水域——青海湖,还有门源的油菜花海,以解对那片圣地的渴念。
旅行总是快乐的。
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乘着风儿,如同书页呼呼翻过,洗掉往昔里的闲愁旧恨、淡漠寡欢,只想象着目标在远处盛开等待,引领走下去,直到疲倦袭身。
车到西安,对面下铺的人收拾东西走了,老公坐过去,吃着东西,腿歪在被子上。
一会儿,上来一穿花格子上衣的中年男人。看看铺位,看看老公,老公会意,赶紧起来,“进来吧!”
男的进来,没有接言,东西放下,提起被子,拿到走道上抖了抖,叠好,放在靠窗一头,抻了抻枕头,摞在被子上。把已经歪斜了的坐巾卷起来,塞到一角,扑打了几下床单,重新整平,然后躺下,掏出手机翻看。
老公看着我坏笑,小声嘟囔,“你也是”。
我瞪他一眼,“我是女的好不好”。
平日里经常埋怨老公邋遢,假如,他也若此,我会怎样?
车过了宝鸡,山峦越来越稠密高大,隧道一个接一个穿堂而过。旁边有人说,这属于秦岭脉系。
哦,秦岭到了。
记得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梁生宝买稻种》,说的就是他坐火车穿越秦岭隧道,然后乘大车换小车再徒步去买稻种的艰难历程,如今那情节仍历历在目。
铁路蜿蜒前行,有条陪伴左右一路相随的大河,仅有很少的水量了,裸露的河床,仓惶地蜷缩起皮肤,神情干涩而绝望。
旁边有人说,这就是那条有名的渭水呢。这儿跟家乡一样,也是干旱如渴啊。
洗漱时,有位男士打开水龙头,润了润牙刷,挤上牙膏,任凭水流哗哗开着。转身时,我多管闲事地关闭了开关。
过了天水,山洞渐少,地界略显开阔,植被稀疏,黄土高原地貌镜像渐趋明显。
忽然间想起同事老苏曾在闲聊时跟我们讲过他在天水农村下乡时的往事。
那时他们十六七岁,饭量大,定量少。
于是就琢磨吃的。
白天干农活,晚上男生就摸到农户家偷鸡,女生在家烧水。鸡偷回来,放进水桶,浇上开水褪毛,然后放进大锅煮,美美的夜宵裹进肚腹,心满意足。等鸡鸭偷的差不多了,又琢磨着出去套狗,农户们气的呼天抢地“这哪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分明是还乡团进村了呀”。
西宁近了。
窗外植被明显葱郁,视觉上也水润起来,还望见了未曾收割的小麦和盛开的荷花。
二十八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接近了尾声。
西宁城区干净、大气、绿色时尚,温度凉爽宜人。
我想,我要去吃小吃,记得从网上搜过有条名声很大的小吃街,有正宗的青海风味。长途奔波,得先满足吃货的心理,游玩的步子才迈得欢快。
果然,牛肉、羊肉那叫一个地道啊!连我这个平时不怎么吃肉的菜货也忍不住口水。最好吃的莫过于牦牛肉和酸奶,葡萄西瓜也与内地不同。
肚子有了美味铺垫,青海之行的视觉盛宴才开启的踏实。
塔尔寺离西宁市区不远,始建于公元1379年,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是我国著名的喇嘛寺院,属于格鲁派黄教六大寺院之一,这儿是了解藏传佛教的开始之地,里面供奉有活佛与班禅。
入得寺庙,下起了小雨,那起伏于圆形屋顶上的肃穆庄严氛围,随雨雾与塔尖直指苍穹。磕长头的佛教徒占满了长廊过道。神秘的经筒轮转着人生悲苦酸甜的约见,指尖触摸着经文,如风抚莲,放下万般,传递向佛的诚意与执念。
在这儿,在喇嘛们经声的虔诚里,你有可能遇见前世今生的悸动,循着佛香,回到从前。
遇见,不仅仅是开始,也许是心境澄明、云开雾散。
渐进大山,羊群增多,越过倒淌河,远远望见了日月山。文成公主美丽的雕像伫立在日月亭边上,哀婉地遥望着家的方向,千年不渝已成定格。
如果说去塔尔寺是为了追寻异域那方神秘净土的教义,那么亲近青海湖,则是为能一睹她多年来痴迷于心的明珠般的芳华,了却凡尘俗世里的默念。
翻过日月山不久,蓝天白云之下露出一条带状蓝色。导游说,蓝色就是青海湖水。蓝色下面,铺展着锦毯一样的橙黄,一直延深到眼前。那是湖边大片的格桑花与油菜花海。花间路旁,不时望见飘荡着的锥形经幡,如泣如诉。那是虔诚的信徒们,把祈求和心愿写在彩带上,召明日月,以誓言的形式学佛念佛,祈求佛陀的加持护佑。
再靠近时,那片蓝色变成了绿色,到眼前近距离观望,水成了灰白色。导游说,湖水随距离远近和天气阴晴变化,能变幻七种色彩,又叫七彩湖。
她如明珠一般镶嵌在广袤无垠的青藏高原上,也镶嵌在人们心窗之上。那难以名状的神圣,牵念着多少人的心扉,如同绝世无尘的情人般光华明丽。
傍晚,停靠在烟波浩渺的青海湖边,住在藏民家简单打制的板房里。一夜暴雨侵袭,冻的透心凉,猎狗在屋后狂吠到天亮。湖水汹涌澎湃、冰凉刺骨。这位冷美人啊,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柔情。
清晨,仍见冒雨沿湖骑行的驴友,三三两两勇往直前。
离开青海湖,驶向祁连山草原。小雨一直叩打着车窗,四周雨雾弥漫,山峦草地若隐若现。湍急细流汇成小河,匆匆奔向湖区。
田鼠藏匿起来,羊群没有了踪影,一只鹰也不见。
雨停了,云雾散开,祁连胜景渐露风采。
高山草原以其不可阻挡的气势,大手笔挥洒在众人面前。
高山之颠,大团大团的云雾翻滚着巨浪,把雪山峻岭迷荡的心旗摇曳。黛色山体闪烁着诡异光芒,黄色油菜田铺展在起伏山岭上。那望不到头的天路,一直向前延伸。雪白的羊群点缀在绿色山坡上,牦牛悠闲地吃着草,路旁青草地里野花灿烂。一条清澈的小河流去远方。
时间仿佛停住,也仿佛过了千年,依然是率性的自然万物与淡定的牛羊。恍惚间,白色蒙古包里飘出了炊烟。
大智即若愚,大美即是忘乎所以的率性与天然。
站在这份大美里,只感觉视线和相机是那么无力。极致的美难以复制粘贴,难以用单一平面展现出来,因为她是大角度、多层次、深内涵的性灵之美,不是一般景致可比拟。
傍晚,入住祁连县城。导游说,这儿素有“东方瑞士”之称。饭后,登上一山坡极目远眺,那大气的格局、画卷式的镜像,果然不负胜名。
早知祁连若此,何必要去坝上!
天地间大美,唯祁连胜景!
平息下张掖丹霞地貌带来的心灵震撼,掠过薰衣草种植园,过了峨博不久,又见雪山,成千上万的羊群像星星一样蠕动在高山草甸上。雄鹰翱翔在群山之巅。
七月的门源是油菜花的天堂。
纾缓葱郁的山体缀满大片油菜花田,飘摇着俏丽动感。
天地间,上百里油菜花海与青山绿水组成了波澜壮阔的特有奇观。疏朗的天空之下,是悠闲的白云,漫山遍野跳跃着的嫩黄,与沉默寡言的远山遥相呼应。
小村庄安静地驻守在这儿。湍急的小河从身边流过。牧羊人骑着马放牧着光年岁月。
这儿离天堂很近,离红尘很远。
语言已没有力度,只有呼吸的起伏和表情的错愕惊喜。惊艳于此时身段的位置,有如此艳遇,仿佛梦中。这才是我一直想要和寻觅的。
景有迥异,境有各色,此处之大美辽阔,已超乎我以往的梦想,她的强势植入,淡漠了走过的山山水水印记,心中只有她。
此时,似乎忘却了呼吸,失魂落魄在这份视觉大餐里。
如果梦是用来做的,此处,已无需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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