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栖的记忆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得知京杭大运河申遗成功的消息,我着实为塘栖这座水乡古镇高兴了一把。塘栖是大运河上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欲说塘栖,离不开塘栖的桥、塘栖的弄堂、塘栖的美人靠、塘栖的廊檐、塘栖亲水的河埠头和出门就见小河的街景。而长桥,却是老塘栖还活着的象征,她不仅是这次申遗成功的功臣,更是活生生的塘栖的记忆。     记得5年前,我和塘栖镇的姚大雄等一行7人,去了一趟意大利的罗马、法国的巴黎、德国的柏林和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在巴黎老城,导游指着城市古老的街景对我们说:“这里几百年前就是这样,再过几百年还是这样。城市的管理者不管你家里的事,你家里怎么折腾是你的事,但谁都不能动自己房屋主体建筑的一砖一瓦,窗户和阳台更是一丝都不能改变。”这让时任塘栖镇人大主席的大雄很有些惆怅,他说:“要是我们的塘栖还是40年前的样子就好了!”     关于塘栖记忆的故事,虽然有很多文献记载可供查阅,然而摊在桌面上的白纸黑字即使是再如何的精彩纷呈,却也不能勾引出时代大变革后的一代对古镇往事的无限遐想,也仅仅只有当我们穿过小镇的街区,偶然间不经意的闯入一处僻静而又喧闹的街市,踩着两旁未曾拆除的老屋的街道缓步趋行,幽幽弄堂的青砖让人忍不住轻轻抚慰着它那黛色的裂痕里生长出的青苔。沿着小街久久的徜徉、徘徊,你的表情陷入了纠结,始终沉默着却也不愿快步离去。你静静的呼吸着500年前留在弄堂里的空气,轻轻的踏着脚下的一条条石板路,一座座桥,良久之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条街、这些桥让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往事,孩子啊,这是塘栖留给我们的记忆啊。     那一次西欧行,在德国柏林的一些街区,我们同样看到了古城的风貌。可我知道,这是一座被苏联红军的“喀秋莎”彻底摧毁过的城市。导游告诉我们,你们看到这些都是真的,但百分之九十又是假的,是二战后才建设的。我愕然了,我问导游,怎么叫真的和假的呢?导游却告诉我一个关于波兰华沙城重建的故事。     他说,在二战前,希特勒就叫嚣灭掉华沙。出于对华沙这座古老城市的热爱,当时华沙大学建筑系的师生们,把华沙的主要街区、重要建筑物都作了测绘记录。导游把我们带到一所民居跟前,指着窗户和阳台说,比如像这样一所房子,当时的“华大”师生测绘精确到了每一个阳台和窗户是什么样子,然后让学生们进到楼房里边,把楼梯和走廊都画下来。接着就是街道,每一条街道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商铺、医院或者教堂,都要细致入微地描绘出来。测绘完了,他们把所有图纸都悄悄藏在一个山洞里边。     谁都不知道战争会不会爆发,谁也无法预料希特勒是不是真的会把华沙给毁掉。但华沙大学建筑系的师生们都知道,这座城市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记忆里,谁都不能剔除掉。二战爆发,华沙几乎被纳粹德国炸成了废墟。1944年华沙起义失败后,德国纳粹把剩下的5万华沙人赶到集中营。当苏联和波兰的军队进入华沙时,这座城市已经是空城。     战后重建,华沙大学建筑系幸存的师生,把图纸从山洞里取出来,进行展览。劫后余生的华沙人,在这些令人震撼的图纸面前找到了过去的城市,于是强烈要求恢复古城的面貌。当政府作出复原古城的决定后,流浪在国外的华沙人一下子回来了30万。全民动手,按照图纸精心地建设,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因此,华沙过去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包括街道两旁的商铺和医院、教堂。     导游说,这是欧洲人做事的风格,战后柏林重建虽然不像华沙那样大规模地复制,却也是遵循了这样的思路。他带我们去了一座教堂,他告诉我,这座教堂只有半个门脸是二战前的,剩下的都是后来复原的。还有一所医院,墙上的标志牌告诉我们,这座医院只有半堵墙是二战前的,但没有被推掉,而是完全保留下来得以重现。我们仔细观看,还真看不出哪里是二战前的,哪里是二战后的。他说,在我们这里,哪怕是二战前的一块砖也要留下来,那比金砖还有价值。     看到、听到这些,作为与塘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我和大雄,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和说起了塘栖的长桥,因为她是古镇塘栖仅存不多的瑰宝,我们从内心深处感激为保存这个古迹做出了贡献的一批塘栖人。我们知道,古镇的魅力就在于它的古,能够让人们在原始的景貌中领略到历史的变迁和文化的沉淀,那是唤醒温馨记忆的由头。当然,根据古迹复制新城,虽然不会有相同的韵味和气息,但如果能够像华沙和柏林一样留住历史的碎片,也不失为一种重温记忆的方式。     这是我和大雄共同的感受。     21世纪中国的城镇,高楼大厦毋庸置疑地成为了它的形象名片,在任何一处城市的角落里,似乎都难以幸免的被时代浮华大潮汹涌的侵袭着,然而不知是不幸还是所幸,即使随处可见的都是现代城镇所赋予的统一审美标准与流行时尚元素的竭尽全力的兼容与妥协,也还有一些地方的人们始终执拗的坚守着老城镇传统赋予的古朴情怀,无论岁月如何转换,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样的一份忠诚将继续地沿袭,这样的一种坚守将永远的执着,这也将会历久弥香的成为一座城市或一座古镇的灵魂,因为在每一座现代化城镇越来越同质化的今天,如此一处可以牵引起人们对所处城镇历史记忆的角落,显得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比如始建于明弘治年间的,有着500百多年历史的塘栖长桥。     一条街、一座桥的历史,是一座城镇的缩影,走在这短短街道上或者长长的桥上,追寻着岁月留下的遗风旧俗,思恋间回味的却是城镇深深长长的记忆,而无论城镇变迁地如何流光溢彩与奢华豪气,我们依然需要多一点让灵魂休憩和回忆的地方,正如我们不能让城镇的记忆,被岁月的河流漂为一片空白,毕竟高楼大厦,并非是一座城市或者一座古镇的魅力所在,遗忘了记忆,失去了灵魂,才是这个城镇人们的悲哀。     几千年的人类历史就如同苍茫浩瀚的海洋,而无论是再如何伟大光辉的人物也仅仅只是沧海一栗样的渺小,他们也仅仅影响着属于自己的岁月片段,随着时光荏苒而过,当人生稍瞬即逝之后,他们和他们的故事,也将随着沧海桑田的变幻,成为了后人们津津乐道的记忆,睹物思人,故事的主角是人,载体却是物,特别是在城镇的某处不起眼的角落。     比如我的朋友大雄,他就因为一次意外,没能等到大运河申遗成功的这一天,可每当我站在长桥上远望古镇今日风貌时,我总会想起他,想起我们在巴黎塞纳河边关于塘栖长桥的一番谈话,并提醒我每年的清明节去他的坟上看看。     2014·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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