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还是在乡下过有年味儿。   　　2011年春节，弟弟一家在外地不能回家，我特意请假回老家陪父母过年。大年29下午开完会，便急忙携子回家。到家天已傍晚，母亲已把被子晾晒好，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给我们住。院落里的寒风中，心里顿感温馨，回家过年团圆的感觉真好。   　　我的故乡在巨鹿北边，一个三县交界处的农业小村。村名：张文言（据传，是明朝永乐年间，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迁来的张文言，在此建村）。故乡很普通也没有太多特色，但这里有太多的童年记忆、太多的浓浓乡情留在我心底。随着年龄的增长，故乡的风景变得那样美丽，甚至令我魂牵梦萦。   　　飘散着年味的故乡，是带着淡蓝炊烟的昏黄，这种色调里有我不能忘怀的温暖，有回味无穷的往昔。故乡的年味，从杀猪宰羊、准备年货开始。往往，进了腊月就逐渐有了年味儿。只要听见村里有了羊叫猪嚎声，就说明春节要来了。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要糖瓜祭灶，此前就已经开始扫房屋，准备粘米面，嘴馋的，早开始蒸上一锅嵌了红枣的“粘窝窝”，过足了嘴瘾……   　　杀猪我是不会，也不敢动刀子。只记得小时候做过“帮凶”，摁住猪的腿脚，之后就是看那个比较残忍的褪毛、宰杀过程。但宰鸡、剥兔子的活儿似乎曾经干过……那时候基本上只有过年才可以吃上肉，为了吃也就顾不得其他了。其他能干的活，就是帮大人扫房子、搬东西，学着包饺子、做个简单的菜。最喜欢帮厨，可以顺手牵羊，打打牙祭。做面食，记得姥姥是个行家，我是只有看的份儿。姥姥是吃过苦的，也有力气，白面揉得光溜溜得熟透了，蒸的花卷、枣包特香，还会根据小孩子的要求蒸一些造型各异的东东，有的还会像月饼一样烙印成各色吉祥图案，配上枣子、豆子等，都是我们几个抢夺的对象，刚出锅，却顾不得烫不烫手了。现在回忆仍是那么温馨！   　　故乡的年味儿，不光在“吃”上，还有新衣服新鞋子的诱惑，还有贴春联、年画，也是让人耳目一新、倍感欢欣的事情。直到现在，我每年都要往回拿本挂历，有好的风景画、书画，还会剪裁一下，当做年画贴到墙上。配几个“福”字，和剪纸画，很有年味儿。   　　年味儿还在于亲人的团聚。平时，工作忙，有各自都有各自的家庭，很少有闲情逸致坐下来，长时间叙谈、交流。而这过年的“年味”，可以让亲情更浓，让友谊更醇。乡村的年味还在于对神灵对祖先的祭祀与分享。大年三十，老人会把天、地、灶等诸神，把故去“爷爷、奶奶”都请到家里，在不同的位置（有很多讲究）供起来。年三十晚上，老妈会准备一桌子荤素搭配的“供菜”，点上蜡烛，磕头烧香。其实我是不信神鬼的，但，一碗素饭、一双筷子、一个花卷，缅怀的是逝去的亲人，寄托的是对美好生活和幸福团圆的期盼，也算是一种精神慰藉吧。   　　老爸是无神论者，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家过年搞得也比较简单。但见过别人家除夕祭祀有的搞得很复杂，大致分三个部分：先祭天地等诸神再祭祖祠，还得去村外田野里祭坟。乡下的妇人们春节更为忙碌，除了洗衣服之外，还有干不完的家务活，还有除夕的年夜饭、招待客人酒宴。   　　我们那一带，除夕夜祭完神和祖宗就是自己一家子吃团圆饭，守夜、看春晚。大年初一是全村成人集体拜年，见长辈是要磕头的。初二是外甥给舅舅拜年。初三一般是侄子给姑姑拜年。初四是女婿给岳父岳母拜年。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五都是节气……   　　每顿年饭之前，都要先祭祖。祭品一般很丰盛，家里杀了猪的，一般就得准备猪头大供，没有杀猪就用整鸡来代替，再加上鲤鱼、酒菜以及一些水果。燃香点烛和放鞭炮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过年屋里屋外，有时整个村庄都烟雾缭绕，爆竹阵阵，好不热闹。   　　生活在变，但故乡的年味儿变化并不大。最有意思的风俗就在除夕夜，小时候，我们把仅有的几张压岁钱拿出一点来买鞭炮、礼花，和小伙伴们打着灯笼四处游荡；模仿电影故事里的角色耍闹，往往会闹到很晚。有时拿着树枝抽打果树，一边抽打，嘴里一边念叨：快快长啊，快快长多结点果子，多长点肉，来年都丰收啊。   　　最喜欢姥姥给蒸的年糕灯，黍子粘面做的灯碗儿，倒点棉油插上棉灯芯，等棉油点完就可以吃了。吃到嘴里香、甜、焦、脆，别有滋味。还有就是除夕夜不用洗脚，母亲说：除夕夜洗了脚，来年会被虫咬……反正不用洗脚很开心，玩累了就可以钻进被窝里睡大觉了。   　　小时候觉得拜年很有趣，提着几袋子糕点走街串户，还可以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有的给点稀罕物件，有时会收到长辈的有一点压岁钱……   　　乡下的春节，飘散着爆竹烟雾的烟火香，挤满了亲人团聚的温暖。亲人们在房前屋后聚集，聊着天，互相拜着年，晒着太阳……晚上，一些年龄相仿的同学好友聚到一起，互相叙谈各自近况，回忆着曾经的年少、曾经的荒唐故事，一切都那么亲切，都那么淳朴，令我感怀。我有几年没有在老家过年了，其实，还是心里很想回家过年——为了心底那份温暖，哪怕回家的旅途山高路远。   　　入夜了，乡村的夜被锣鼓声、爆竹声、欢笑声浸润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安静下来，安静得可以听见星子眨眼的声音，可以听见窗外的微光如水般轻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