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之蟹
顺着六月的风,驱车,向远离太阳的方向。行走在山顶时,云岚四起。残阳如朱砂一般红,照得一路山水,别样锦绣 。
百余里外,暮色四合。停车,换上雨鞋,打起手电,下到路边山溪,寻找溪水里的河蟹。
两位同事淌着水找螃蟹,我拍照。
突然,看见有一只趴在水中卵石上的蟹。
同事说,分辨雌雄,要看蟹的腹部,雄蟹尖脐,螯足绒毛绸密;雌蟹圆脐,腹部完全覆盖头胸腹面,腹部边缘的刚毛长而密。蟹的生命其实很短暂。一生中需要5次蜕壳成为大眼幼体,再经15天蜕壳成为成蟹。一生只有一个生殖周期,繁殖结束,生命终止。河蟹栖居在江河湖泊的泥岸洞穴里,或隐匿在石砾和水草丛中。白天隐蔽在洞中,夜晚出洞觅食。
我突然被这昼伏夜出的小生灵感动。
设若,我是一只河蟹。黑暗中,闪起水媚的眼神,随着水波涌动,一次又一次把美丽的曼舞展示给这个夏夜。 等你,从千里之外,涉水而来,寻我。
圆圆的一双眼望眼欲穿,突在头顶的期盼都浸泡在了水中。星光住进我的眼里,为我点亮夜的灯盏,为你打开所有生生化育的秘密。
那些水蚤一样的小蟹啊,你可知道,你们出生前,就是被人们视为口中美味的蟹黄?那坚硬的蟹壳,大大的蟹鳌,都是为了保护你。
每一次蜕壳,都伴随一场痛楚。背部裂开,慢慢吸水,退却的蟹壳,留在水里,灿若菊花。一生,要经历几十次蜕壳之痛,因为,我要生长。每一次蜕壳的痛里,心的尺码,也随之放大。
不要说我六跪而二螯不会筑巢,只会寄居蛇鳝之穴,因为我只想简单的生活。
食草虫,吞泥土,饮泉水。简单的生长里,我忍受无数次蜕壳之痛,只为与你相遇。
蜕壳的时候,心也是无比脆弱。我躲在水里,沿着水里柔柔的水草,如果这时遇到你,请不要伤害我。你要小心翼翼,轻触我日渐丰盈的水波一般的心跳,轻触我抛在夜里的明媚笑意。
夜风,很柔很清爽;蟋蟀,在草丛里振翅;知了,偶尔在远处鸣唱。
而我,从此,沉溺在简单而醇美的河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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