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吴冠中先生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昨天从网上得知,吴冠中先生逝世了。初听消息,内心的震动难以言表,心里默默估计着他的年龄,九十几呢?当然,如此高龄,若非名流,去世断然是“喜事”,农村管着叫做白喜,在我的老家,这样的事情往往还会请来锣鼓队敲上几天,亲戚邻朋借机聚一聚,吃上几顿,麻将几圈。然而这次是吴先生,如媒体引用美术界一致的声音“这是中国艺术界的损失”。    我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知道吴冠中先生的名字了,大概是中学时候,每到周末都会在县城里面的旧书摊逛逛,买一两本《读者》或者《青年文摘》,常常在杂志中间的彩页里看到一幅小小的彩墨画,主题都是江南小镇什么的,明快的色调、形象而又写意的笔触,安详的意境如雨如雾的衬托在江南青瓦白墙的一片瓦房里,鳞次栉比、呼之欲出。每次都忍不住把玩半天。    可是,那时并不知道吴冠中是何许人也,只是对那些彩墨画爱得不行。后来学美术,立意想考美术学院国画系,便常常知道吴冠中的名字了,还知道他几十年前,这片土地在充满狂热和蒙昧的年代,他便孜孜于油画中国化、革新国画艺术……    先生是散文大家,偶尔读到一两篇,觉得和他的彩墨画一样意蕴无穷,可惜我是不喜欢散文的,未曾专门买他的文集,但是我铭记了他的话“一百个齐白石都比不上一个鲁迅”,或许这让我在意识深处开始渐渐沉酣于写而非画。    先生是性情中人,盛传于媒体的是他青年时代曾暗恋过一个吴姓护士,他热烈的给她写信,但是发出的信均音讯全无,后来抗战爆发,不得已先生只能辗转于各地,这段似乎一厢情愿的恋情便不了了之,几年前,先生曾想媒体公布了他早年的这段旧事,亦有好事者找到了当年先生爱恋的哪位女士——如今已经鹤发苍苍老人,这位当年的吴女士坦陈当年并未接到过一封信,没有人再愿意去关注那些信去了哪儿,然而,这段爱情是否因此是先生永恒的遗憾呢!    先生惜名如身,几年前,先生点燃了自己的几千幅画作,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精品,邻居们无不感叹“吴先生是在烧金子呀”,殊不知,那些经先生层层遴选剩下的画作,更胜于黄金,当然,还有更为黄金所无法比拟的。先生在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先生对艺术的严明,先生的人品,将因剩下的那些画作而确立。    作为一位仰视的后生,我写下多少悼念的词句呢?在这短短的一两年里,启功去世了,书法界悲恸,季羡林去世了,学术界悲恸,先生去世了,艺术界更加悲恸。我以为,先生对中国美术的功劳,远胜于季羡林之于学术界和启功之于书法界。于我,一个已经走出美术边沿的后生,则失去了一座仰望的高山。    与先生同为美术教育界名流,而胜于先生凛冽的一位勇士,叫陈丹青。多年以前,我曾被他一句话激励着,走完了一段重要的历程。那句话曾被我无数次引用,今天录于其后,算是秉承先生的人格召唤。    “记者问:是什么让你走向今天的成功的?    陈丹青:保持做,不要去想什么成就”     先生走了,剩下我们这等成天沉湎与网络泡沫、焦躁于都市喧嚣、溃败于纸醉金迷,在堕落与奋进中挣扎,萎靡却又不甘于萎靡的愚顽子弟,可堪重负?几天以前,和一个朋友聊天,朋友说,“85后”也在适应并融入这个社会,那么“85后”融入这个社会是喜还是悲?坚守的东西是否因为融入而失守?恍惚间,我见先生身披浅色风衣,在草莽从中,匍匐着等待日出、等待燕过,潜心涂抹一幅绝尘的山水。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