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梦想都需要一片丰饶的土地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车仍然且走且停。邻座的老艺术家精神矍烁。看着车窗外笔直的成都人南路和路旁一幢幢冲破云霄的高楼,这位很多年前就已经在业界名声赫赫的老人谈起自己少年的经历。他不避讳早年的苦难生活对他成长的砥砺“解放前,我父亲打零工,帮人打谷子,从资中一路打到成都,到了成都平原啊,看着一大片黑黝黝的土地说了两句话。”他沉思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句是,这土肥得安逸哦,要是我们这伙人哪个死了能够埋在成都就好了。第二句是要是以后哪个的后人能够在成都安家立业就好了。” 从这位老艺术家的口中我得知,后来,他父亲重病,到成都就医,未能痊愈而过世,被就近埋在了离医院不远的荒地中(那个地方如今早已是市区繁华地带)。对于老艺术家的经历,我也略知一些:他通过自己的勤奋刻苦,考取了省城的艺术学校,后来又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在这个西部文艺重镇扎稳了脚跟,并一步一步取得成功。 “老头子两个愿望都实现了!”老艺术家爽朗的笑起来。 如真有“在天之灵”一说,我想,老艺术家的父亲一定会为梦想的实现欣慰有加,但如果他知道从那些肥沃的“黑黝黝的”土地里钻出来的,不是油绿的禾苗和金黄的谷穗,而是闪烁着白光的高楼,这位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一个老农,是高兴还是焦虑? 十七岁的父亲到二十九岁的王姑爷家走亲戚,正当农忙的季节,四十年过去了,父亲跟我说,那年的收成格外好,王姑爷生产队的人都掩不住丰收的喜悦。天黑下来了,父亲帮王姑爷把晒干的最后一箩谷子倒进围子,笑着问:“今年大伙都不会饿肚皮了吧”。父亲至今还记得王姑爷的神情,昏暗的屋檐下王姑爷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收得再多,我还是想自己干自己的”。几年后,那场从安徽凤阳小岗村十八位农民肇始的农村改革,迅速遍及全国,土地“包产到户”,王姑爷也从生产队分到了几块中意的好地。老农民王姑爷站在家门口大块的水田里,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梦想这么快就实现了。 几年前,王姑爷瘫痪在床,早已成家的几个儿子均外出打工,老两口的口粮都是儿子寄钱回来买的。“我在外面干一个月就可以买一大家人一年的谷子”王姑爷的儿子把这笔再简单不过的经济账算给他听。天气好的时候,王姑爷让家里人把他搀扶到屋檐下的躺椅上,放眼望去,大片被进城务工的村民弃耕的荒地,会不会让王姑爷再度想起四十年前那个丰收的夜晚,那份对土地的渴求。 偶尔自己做饭,买些时令蔬菜回家。一只鲜红的番茄顺着开裂的塑料袋滚落到了木桌的缝隙里,等我再度把它找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一次大扫除,从缝隙里取出的番茄,娇嫩欲滴鲜红如初。好奇心驱使我把这只“长生不老”的果子切开,里面也和我当初切开的每一只番茄一样,于是我猜测它的长生不老之术。无独有偶,网上看见一个新闻,某学生买回一只蛋糕,准备观察它在半个月时间里变质腐烂的过程,然而半个月过去,这只蛋糕跟买回来时一样,还散发着诱人食欲的香味,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在最终把蛋糕扔掉之前,这个学生都没有能成功的观察到它腐坏的过程。不知何时起,我们注意到,买来的米不会长虫了,馒头更白了,酸菜永远金黄了,与此同时,媒体上开始揭露毒奶粉、地沟油、瘦肉金……,直到菜市场地摊上,耳聋眼花的老太太指着一小捆被虫咬得蚊帐一样的小白菜,向我自豪的宣称“绿色、环保”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在我从小到大的无数实际和不切实际的梦想中,需要再增加一条:那就是关心土地和粮食,吃上会按时腐坏的放心食品。 不去谈那些遥远的梦想,我想说的是,实现每个个体的梦想,是实现团队梦想和中华民族梦想的最终落脚点,因为国家的进步,归根结底是让老百姓都过上健康、幸福、富足的生活。同时,个体的梦想也是“中国梦”的原动力,因为单凭某一个人,而没有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中国梦”就不可能实现。 因此,当面对“中国梦”这一宏大题材的时候,在对耕地问题、粮食危机、食品安全等一系列无法忽视的问题,常常触动我们神经的今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作为个体——自己的简单、卑微的梦想,和同样作为个体——被渐渐遗忘的沉默者们,不该就这么轻易遗忘的朴实的梦想,因此,我写下了过去时代里,人们关于梦想与土地的三个小故事,来诠释我所理解的中国梦。 或许,故事的基调并不让人感到欢欣鼓舞,但严肃的写作从来都需要沉重的姿态,需要直面真实、心怀悲悯。假如一定要让这篇小文说得更多,那么我所言的土地,既是泥土和大地,也是社会环境和人文环境。既然我们美轮美奂的梦想,植根于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那么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这片土地坚实厚重、肥沃丰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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