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暴雨阵阵，趁着雨后间隙，回一趟老家。
车沿着河岸走，从上游到下游。夹岸青山，雨中、雨后都是浓郁青葱，山腰、山顶时有云雾缭绕。黑色的路面偶有泥点外，纤尘不染。路旁的崖壁，挂着一道道水帘。阵雨不时造访，车窗就被雨水笼罩了。 ——它们把艰难的行程变换成别样的享受，我喜欢这样的远行，耳目一新。
暴涨的河面，看不见波涛滚滚，它被一层柔柔的水雾覆盖着，水雾一路随行，给河谷增添了几许迷蒙。它缓缓升腾，似又被水面留恋，绸缎一般柔和，随着河道舒展。暴虐的河水也变得害羞起来了。

年后，父母就搬离了老屋，来到下两这个小镇沿河而居。饭后，父亲带着我们去屋前的铁路上散步。侄儿读小学一年级了，他有很多重要的话说给我听。一会儿绕在我身旁，一会儿又窜到前边等我们，象他家里那条调皮的小狗。我给火车上的旅人们招手，他们小镇上的稀客。我曾不只一次在想，无尽的铁轨就这么翻山越岭地沿伸下去，它要伸到哪儿去了呢，那么安静。
与铁路遥遥相对的，是一条在建的高速公路。河的下游不远处，便是我的高中母校。小镇上，住着我熟悉的多个学生。妹夫是一农村小伙子，风来雨去，很快就积聚起一大笔财富。与父亲，与妹夫指点小镇，雨后山间小镇的一切仿佛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远处的人能看到，铁路上那四五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们一点也不怕黄昏的阵雨。

窗下的河面波浪翻滚。两岸灯光里，密集的雨丝把天地连接起来，滔滔水声彻夜不息。
我在涛声中入眠。
开着窗，湿湿的气息涌进来，河水一样的凉。闭上眼，满脑子里都是连天连地的风声和雨声，绵绵地，有韵地，无休无止。我恍忽是滚滚洪水中的一滴，沉浸，飘浮，慢慢睡去又缓缓醒来。

早晨，我看见对面小镇的背后，飞流直下的七道溪流把一座青山分成了多个部分。
七月的山川、小镇，有雨后就大不一样了，料它们见我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