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飞雪还在继续，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早上起来，满目白色小花正纷纷扬扬舞得欢。推开窗，一股清冷湿润的新鲜气息扑面而来，那轻盈的小精灵也拥挤到窗口，可是还没等她们挤进来，就没了踪影。窗台上是斑斑点点的水痕。满以为地面上一定有了很厚的积雪，低头看去，地面湿漉漉的，一点白色也没有，仿佛就是在下雨。

这样的天气，本来可以躲在家里不出去。但我还是匆匆收拾一下，走下楼去。

路上有人打伞，更多的人把连衣帽拉起来戴上了。我没打伞，也没戴帽子，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份特别的享受。和干涩的风沙比起来，置身于四月的暖湿空气里，接受温润的雨雪的爱抚，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到单位接受了一点新的任务。然后去邮局，给当年把青春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位老知青、回京多年的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寄去一本我参与编辑的《青春洗礼》。昨天才得到杨老师的电话，我们聊了一阵，我说想给她寄去一本书，老师高兴地告诉了我地址。虽然是雨雪天气，但邮局办理业务的人还真不少，期间还停电几分钟，以至于邮寄一本书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从邮局出来，就去小城最大的肉菜副食超市，买了先生喜欢吃的拌菜和肉肠，并随手捡了两样青菜。自从孩子去市里读书，我和先生吃饭都很随便，很少这样讲究。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自己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还是不断地感慨：人生不易啊！

前几天，先生就开始叨咕：给你买一件什么礼物？

我说：什么也不要。

他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怎能不给你买礼物呢？

我说：纪念什么？纪念你把一个青春活泼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身材臃肿、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他先是得意地笑，然后一脸凄然：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眼泪在我的心里簌簌落下。

二十一年，那些饱含汗水、泪水的日子，那条写满奋斗、奔波的路途，那些镌刻着伤痕、成绩的回忆，岂是一句“吃苦了”就能涵盖的呢！但是这一切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起走过了，而且还在一起走着！

拎着菜，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这些菜，儿子也喜欢吃，儿子若在家就更好了！十五岁的儿子才是我们牵手二十一年的最好成绩！

路过一家手工面食店，进去，请老板烙了一张又大又圆的油饼，取意：圆满、好运。

到家，洗手，进厨房。除了几样菜，还有一碗紫菜鸡蛋汤。

先生回来看着摆在桌上的饭菜，笑了：这么多好吃的，该喝点酒。

我点头。

彼此对视，微笑，无语。

但下午他还要上课，就没喝酒。

午睡一会儿，先生去上班，临走时问：晚上我要不要请你去外面吃饭？我迷迷糊糊地回答：你自己决定吧。然后继续懒在床上，想做一个好梦，比如中一个五百万的大奖，把奖金分成几份：一份支援灾区建设，一份做蓝百合爱心链接、资助贫困孩子上学，一份扶助孤寡老人、开一间夕阳红俱乐部，一份留给儿子读书、创业，一份用来创建蓝百合工作室：出书、到各地旅游、采风摄影、绘画、组织笔会、文学沙龙，一份就留作科尔沁部落的活动经费吧……但是，努力了十几分钟，再无睡意，好梦也就没做成。

看外面，雪已经停了。但土地湿润了，松软了，我听见种子发芽的声音，叮咚悦耳。

这就是人生吧，怕时光老去，总想挽留一些在手，但岁月却不留情面。

其实，醒着，才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