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事件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前几天遇见同学,聊起中学时,她竟说出了我高中时多篇作文的大概内容,惊讶感叹之余,也不由得想起一件让我难忘作文事件。

    我不是很喜欢语文,做语文老师的父亲说因为我有点机械脑子,也许是真的,我常不明白很多文字里的深刻寓意。比如《百荷花》里小战士枪口上插着的花的象征意义、《雨中登泰山》挑夫登山路走“Z”字形的深刻含义,即使看了答案依然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语文的阅读我一直在懵懂之中,但语法断句字词还马马虎虎,尤其是作文。那时学习纯粹是敷衍,所以每次课代表收作文时,我才拿出本子伏桌挥洒。纵然如此,我的作文常常成为范文,整篇或大段被老师在班里念读。同学们目睹了我的奋笔疾书,对这样的结果目瞪口呆。我得意于这些,作文更是不肯在家里完成。

    高二时,从别的学校调来一位语文老师,姓张,50多岁,上海籍,看起来很严谨。他布置的第一篇作文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因为与老师彼此不了解,我心里暗自下了点功夫,经过一番缜密的构思,自认为一篇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近2000字的议论文出笼了。这也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在家里完成的作文,交作文时,课代表会意地笑了。

    果真下午自习课时,有同学说张老师找我。当我从教室往外走时,班里一片唏嘘声,我冲他们无奈地笑笑说:没办法!走出教室,我觉得自己有点飘了,因为我又一次将被一个老师肯定,那种得意让我几乎要有点忘形了。“飘”到了老师的办公室,张老师坐在靠门口的地方,桌上放了厚厚一摞作文本,与估计的一样,他正在批改作文。我站在旁边,他的头也没有抬起来,我叫了声“张老师”,他这才猛然看到我,拿出一个作文本问是不是我的,我点点头。张老师打开作文本,说,知道为什么叫你吗?我装作很困惑的样子。张老师一脸怒气地说道:我就想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原本就很抑扬顿挫的上海普通话在这时有了更鲜明的节奏起伏,他用手指着本子慷慨阵词:一个学生如果把字都不能踏踏实实写好,浮躁不堪,还能学进去吗?你看看,这还是字吗?自满的都要飞起来了!我最头疼那种有点小聪明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怎么会是这样?我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一阵滚烫,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感让我眩晕……张老师说了很久,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出那间办公室的,只知道出来时,手上多了自己的本子,张老师让我重新抄写一遍。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走进教室的,更不记得教室里同学们的存在……

    高二那会儿,我们都渴望向成年人那样写连笔字、闲暇时流行玩写篆体隶书,那时,我的连笔字在班里常常被模仿,因为曾经多年临贴毛笔字,又被同学们模仿,一时间使我以为自己的字已经能够被承认甚至被欣赏了,所以在写作文时,为了增加老师对我的全面认识,我就把自认为一手漂亮的“行草”也用上了。其实那时写字的笔画还很不流畅,所谓连笔字实际就是生硬地将笔画乱拼一气,远看龙飞凤舞潇洒飘逸,近看就是乱草一堆。可在张老师的训斥之前,我并未意识到。

    很长时间,我都很难接受这些批评,一种从未有过的沮丧一直让我郁郁寡欢,内心在沮丧中不由得平静了下来。可惜的是这种平静维持了没多久,我又恢复了原样。

    因为相处的时间很短,我已不能清晰地记起张老师具体的模样,写此文时,我又一次忆起了那些曾让痛苦的话语,那些曾深深刺痛过我的话语,这次不仅有痛,更为这些话语震惊,为张老师当年的犀利震惊。这么多年了,我终是没有克服自身的这些顽疾,没有如张老师所殷殷希望的那样,沉下心深入进去,让小聪明变成大智慧,成为一个有用的有作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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