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北京很多次，都是公干，虽然抽出时间两次去了毛主席纪念堂，却没有去过长城。所以，顽石算不得好汉。难怪有人批评我只是“写点小文章，隔靴搔痒痒。或进故纸堆，哪管日月长”（别人批评的大意如此，顽石概括为打油诗一首），并不曾持枪拿刀冲锋陷阵。再过几天，又要去北京，不知道这次能否有机会登上长城一偿心愿。

想到长城，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到了西湖边上的雷峰塔和鲁迅的杂文《论雷峰塔的倒掉》，进而异想天开——长城也会倒掉吗？雷峰塔确乎倒掉了，鲁迅曾经欢欣鼓舞。虽然若干年前杭州政府又重修了雷峰塔，但新的雷峰塔毕竟不是先前的雷峰塔了。

像雷峰塔会倒掉一样，长城当然也会倒掉。从事物运动的规律来讲，石头、砖块砌成的建筑是不可能永存于天地间的。虽然孟姜女哭倒长城八百里只是具有浓厚神话色彩的故事，然而掐指算来，从赵长城、秦长城起，所谓的万里长城的确是修了倒，倒了修，修修倒倒，倒倒修修，一直折腾个没完没了。今天我们看到的长城不过是明代修建的工事，早已不是最初的建筑了。时至今日，由于自然和人力的交替作用，明长城也已经破损得很厉害，好些地方只剩下断壁残垣，有些段落甚至连踪影都没有了。

鲁迅写过一篇短文《长城》，他说：“伟大的长城！这工程，虽在地图上也还有它的小像，凡是世界上稍有知识的人们，大概都知道的罢。其实，从来不过徒然役死许多工人而已，胡人何尝挡得住。现在不过是一种古迹了，但一时也不会灭尽，或者还要保存它。我总觉得周围有长城围绕。这长城的构成材料，是旧有的古砖和补添的新砖。两种东西联为一气造成了城壁，将人们包围。何时才不给长城添新砖呢？这伟大而可诅咒的长城！”在鲁迅这里，长城由实而虚，成为“可诅咒的”封建文化和制度，暗示我们，彻底根除封建文化和制度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也难怪有贪位恋权的政客慨叹，改革的阻力之一是封建遗毒。

更多时候，长城和泰山、黄河一样成了民族和国家的象征。1971年第26届联合国大会通过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中的合法地位法案。中国向联合国大会赠送的礼品，就是一块编织着万里长城图样的大型挂毯，表明中国人民和政府已将标志数千年灿烂文化的万里长城视为中华民族的象征，这一象征意义由此被全世界所认同。

长城的虚化意义里，最核心的是众志成城的民族精神。“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十万万同胞心，一条新的长城万里长。”“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这些歌谣唱出了长城在中国人心中的崇高地位， 唱出了中华民族万众一心、抵御外侮、雄视世界的豪情壮志。正是这种精神，让我们取得了八年抗战、抗美援朝、中印战争、珍宝岛自卫还击战、西沙群岛保卫战等保家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正是这种精神，让我们在极其艰难困苦的情况下，成功研制出了“两弹一星”、杂交水稻；也正是这种精神，使曾经的“东亚病夫”，实现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宏伟心愿。

长城当然还有更丰富的内涵，比如，象征绵延不绝的中华文化，象征不屈不饶的可贵品质，象征“人心齐，泰山移”的坚强凝聚力，象征战无不胜的钢铁般的人民军队……只是，我每每想到这些，就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砖石垒起的长城还屹立在那里，暂时还没有倒掉，尽管有些残破。但我分明感觉到，通过几十年的韬光养晦，长城所象征的精神先已倒掉了。自古就属于中国的钓鱼岛及其周边海域成了中国人的禁区，清政府都不曾丢失的南海的大部分岛屿和海域已经被周边国家控制，一级政府居然为侵略者树起了纪念碑……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全面受制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五千年的文明古国已经沦为了山姆爷爷和太君的二奶、小三……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民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