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读高一时,我们学校已经由原来的重点中学,改为“五七农业中学”。新校园就建在万亩林海的怀抱,门前是一望无际的苹果园,打开窗户就会闻到苹果的花香,走出校门就会看到大海的浪花在飞舞,随时感受着海风的爱抚。身处在这般优雅恬静之地,本应该是苦读好学的最佳场所,可命运偏偏捉弄我们,好端端的一个学校,非要强加上一个“五七农业”,这下可毁了,成天劳动,劳动,再劳动!有时一个月只能够上一两天课,书包里看不到书本,装的全是地瓜干、饼子,咸菜等干粮。学业荒废了,黑板上见不到几何、代数,见到的都是劳动成绩得分排榜。那个交白卷的年代,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正处于青春期的我们,压抑得简直透不过气来,只能拿着镰刀和锄头出气。
七十年代末,在贫穷的农村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是穿衣服了。记得在高一那年我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和我同位的秀燕,她的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哥哥及姐姐都在大城市工作,她的吃穿戴在我们班上任何人无法比拟。让我羡慕的不仅仅是这些,更加羡慕的是她家还有台电视机,每次听她绘声绘色的讲述电视内容,心中就会莫名的惆怅。电视究竟是啥东西?它和电影有什么差别呢?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一饱眼福呢?
有一天傍晚放学,好友宗静对我说,今晚咱就别着急回家了,“五七干校”(文革期间各地的干部集中学习和劳动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今晚放电视,我们去看看吧?正合我意,要去,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海风吹拂,浪花飞溅,清幽的松树林散发着淡淡松子油的味道。这里的景致,这里的温馨,仿佛都与饥肠辘辘的我们无关。
远远望去,一个比电影幕小很多的黑匣子,正在播放着一首精美的音画,周边已经坐满了人,我们只有站在最后一排。我马上被电视里甜美的歌声沉醉“你的声音,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我的情爱我的美梦,永远留在你的怀中……”。我瞪大眼睛用力盯着屏幕,极力寻找着歌手的名字,这是谁的歌声,竟这般优美甜润,这是谁的歌声,唤醒了我沉睡的心灵,这时谁的歌声,竟让我忘记了饥饿和疲惫。音画上,那个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原来是“李谷一”老师!
只见靓丽无比的李谷一老师,身着紫罗兰色薄纱,在美丽的三峡畔,在云雾缭绕仙境里,恰似仙女下凡,曼妙的裙纱在阵阵风儿中飘舞,亮丽的容颜在屏幕上闪现,如痴如醉的歌声划破夜空,划过松林,飞向大海,我的心也伴随歌声飞去。
一首缠绵飘逸的“乡恋”,一个美丽的化身--李谷一老师,就这样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她带给我的是惊奇,振奋,崛起,呐喊!带给我那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与电视亲密接触,第一次与三峡轻歌曼舞,第一次欣赏音画专题片,第一次听到令我热血沸腾的歌声,第一次……!
那个夜晚注定失眠。在书中读到的场景,今晚让我实实在在扑捉到了她的画面。美丽端庄的李谷一老师,还有那座神秘的神女峰,从此刻在了我内心深处,那首mtv也印在了我脑海里,永远也挥之不去。那神女峰的秀丽,那峡中云雨之多,变化之频,云态之美,雨景之奇,无不令我兴奋。唐代诗人元稹传之千古的绝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将其诠释的淋漓尽致
三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这首“乡恋”始终伴随着我。思乡时,我欣赏她,帮我插上思念的翅膀,快速飞到故乡的怀抱;落寂时,我欣赏她,携我走过人生路上偶尔的沼泽,为我空寂的心灵打开一扇明亮的窗户;欣喜时,我欣赏她,带我重温那个贫困的岁月,回首那段飘着沉香的往事。
如今,荧屏上的李谷一老师依然那么年轻,那么的娇美,那么的楚楚动人。岁月的风霜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的印记,寻觅着她的踪迹,聆听着她的歌声,已成为我每天的必修课。
往事如烟,岁月永恒。在漫漫的人生长河里,耐住那份落寂,珍藏这份守候,任其岁月雕琢,心中永远不变的是一种信念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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