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风景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六。过了一个有雨无月的中秋节，今天，依然阴冷，有雨。

送女儿去补习班，出门往北，秋雨秋风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什么，车无法启动，匆忙间也懒得打电话求助，便在小区门口打了个的，把女儿送了过去。

从补习老师那里到我们居住的小区，其实只有一站多的路程，于是，回来时想一个人走走。

是很久没有一个人走走了。每次出门，除了在步行街会走上一段路，其余大都在车上，看车窗外的风景一晃而过。这短短的一站路，竟显得有些陌生。

收起伞，任雨丝轻沾于发梢，身上单薄的碎花连衣裙虽让人感觉微冷。却，在秋风里有那么些轻舞飞扬的惬意。路上，是匆匆的行人，也有热情的黄包车夫在眼前停下，问要不要车。突然竟有种身在异乡的恍惚，怔怔的怀疑起自己置身何地了。

这条街，委实很多年没有走了。街依然是老样子，路边还是两排香樟树，枝叶密密匝匝，雨后，有些落叶沾在地上。东门桥静静的，跨在并不宽阔的河面上，黛青色的桥栏摸上去光溜溜的，有些年头了。依着桥栏，看河里碧绿的水草逶迤蔓延，看河岸苍老的柳树顾影自怜。这般闲心静气地看风景，也是许久不曾有的。

慢慢地，往回走，眼里是熟悉而陌生的街景，脚，踩着湿漉漉的路面，指尖缓缓触过坚实的门墙，就这样，一步一步丈量这个小城与家的距离。在这小城，蜗居一隅，还是头一回这样真切地和它近距离接触。风，撩起我的发，夹杂些微冷的雨丝，这样的感觉，真好。这样的日子，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也真好。我甚至忘了车子要去维修的烦恼。忘了。

路经国贸大厦，门口挂满了迎中秋，购物优惠之类的条幅彩带，还有些节日气氛。不然，也早已忘了，今天还是中秋假期。在门口呆立了会儿，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想起或许也该为自己添些什么，于是，便跨了进去，在化妆品柜台买了支深层补水露。暑热刚褪，秋风又起，是该让皮肤滋润一下了。这皮肤，就是女人的年龄，年轻时，清清爽爽，根本不需任何保养品。偶尔，偷偷地涂抹母亲的“百雀羚”，还脸红心跳。那香味，浓郁而持久，那些青春的心事染上胭脂般的绯红，羞答答地，和着白色的裙裾一起舞动。而今，妆台上护肤品一大堆，从洁面乳到精华液，从眼霜到护手霜，却怎么也挡不住眼梢额头的褶皱，心上眉间的风沙，尽管，依然喜欢一头披肩的直发，依然喜欢衣袂飘飘的清丽，可是，岁月竟是回不去了。那些轻舞飞扬，那些豆蔻华年，也许，只有在一堆护肤品的柔情里依稀可辨。

从商厦出来，雨停了，风依旧清冷。抬头，见香樟树已经结果。果子青绿色，像黄豆那么大小，隐在绿叶丛中，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而记忆中的那些日子，却分明还是樟花满城，暗香浮动。不知不觉间，竟已是秋风送凉，月到中秋了。也不怪这春去秋来的日子。只要静好，便是安好。

小区门口，紫薇花还热闹的开着。这花，原来不知道它叫什么，也并不在意它。只知道它常种在路边，在我眼里，它不名贵，不娇艳，它甚至朴实得和行道树差不多。直到后来，听人说它有个十分动人的名字，叫紫薇花，这才开始喜欢上它，开始喜欢它在秋风里轻轻摇曳的样子，也喜欢，它在秋雨里娇弱而挺拔，不零落，不沾尘的雅致来了。那一片浅紫，于是成了秋日里最美艳的景致。以及，花柄下暗藏的青绿的果子，和香樟树的果子一般模样。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我看见，一片浅紫氤氲，那是成熟的色彩，虽然带着些忧郁。还有，青绿的羞涩的果子。

这个秋天，一个人走走，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