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为伴】华丽与苍凉的手势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人生的结局总是一个悲剧,但有了生命,就要活下去。”

     “人生是在追求一种满足,虽然往往是乐不抵苦。”

     “只要我活着,就要不停的写。”

 

                                          ——张爱玲
 

    张爱玲,一个女作家,坚持孤独生活,不愿受外界的干扰,连死亡也是那样的孤绝和洁净。 

    她,生在中国,活在台湾,1995年死于美国。 

    她以小说出名, 在五大类文学中出入,小说,诗,散文,戏剧,评论。

    沈君无在《南来随笔》中,评价她:“她不是六朝人的空气,却有六朝人的华胆,她走进一切的生命里去,一切的有情无情在她的作品里也“各正性命”,得到一个完全的安静,所以,她的文章是温暖的,还有庄严的华丽,也有悲哀,但不是凄凉,凄厉。”

    最早的是1932年张爱玲发表的《不幸的她》,文中描写在小学校,两个十岁的小女孩之间的亲昵友谊:“ 像这样大胆的举动,她俩一点也不害怕,只紧紧地抱着,偎着,谈笑着,游戏着,她俩的眼珠生命天真的诚挚的爱的光采。” 可惜,这段亲密的感情,随着各自家庭的变故迁移,不得不分离,在文中,“她”反抗母亲为她安排的婚姻,在这一点上,张爱玲投射了很多的自我在主人公身上,“她”是一个孤傲,爱自由的人,所以,她要求自立,想要打破腐败的积习,她要坚持一生的快乐,只能咬紧了牙齿,忍住眼泪,悄悄地离开母亲,文中的另外一个女主人公,雍姊,却过着美满的婚姻生活,两个人后来的生活很大的不同,所以“她”觉得被遗弃,被孤立,悄然离去,留下一张纸条:“别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无论怎样,我们总有藏着泪珠撒手的一日。” 

    不得不感叹,十二岁的手笔,如诉如泣地表达了女性不为人知的孤独与分裂,在纯真和现实,自由和妥协当中,苍凉忧郁的情调,已经明确地传达。 

    张爱玲在1937年的《霸王别姬》中,出现了张爱玲小说第一个月亮的意象,阴暗,忧愁,郁结,发狂。文中关于虞姬的心理描写:“假如项王成功了的话,她得到些什么呢,她将得到{贵人}的封号,她将得到与终身监禁的处分,她将穿上宫妆,整日关在昭华殿的阴沉古黯的房子里,领略窗子外面的月色,花香和窗子里面的寂寞,她要老了,于是,其他的数不清的灿烂的流星,飞进她享有的天宇,隔绝了她十余年来沐浴的阳光,他不再反射他照在她身上的光泽,她成了一个被蚀的明月,阴暗,忧愁,郁结,发狂,当她结束了她这为他而活着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送给她一个[端淑贵妃}或{贤穆贵妃}的谥号,一只锦绣装裹着的沉香木棺,和三四个殉葬的奴隶,这就是她生命的冠冕,她又厌恶又惧怕她自己的思想。” 

    这里的虞姬,希望项羽成功,但是又对以后自己的凄惨结局惧怕,最终,她选择在生命的高潮中死去。

   《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离婚后寄居在娘家,受到兄嫂的排斥和奚落,而最钟爱她的母亲却无法为她撑腰,这时候的白流苏,在心灵上很孤独,和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但是,白流苏具有那个时代,很多女人不具有的抗战精神,在妹妹的相亲见面聚餐的时候,成功地俘虏了范柳源的心,成为了一个胜利者,为此,她远离上海,去香港,而在那里,她与范柳源的爱情差一点夭折。

    第二次白流苏去香港,她成为范柳源的情妇,在一场空袭来临的时候,在她认为自己侥幸活着以后,最终和范柳源正式结为夫妇,这也宣告了白流苏最后的胜利。 

    还有,在《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在故事的开头,她就是远离家园的心灵孤儿,她姑姑家里有钱有势,所以,她就去投靠姑姑,在那座像陵墓一样的大宅院里,她逐渐的失去纯真,在爱人乔琪身上付出了她所有的爱和牺牲,最后,在湾仔的新春市场,她想到她的未来,突然就感到无边的恐惧,在这个充满物品的市集,主要卖的是人,在她的心里,对自己命运的憧憬,还夹杂着幻灭,觉醒与痛苦

    《十八春》,后来被改编为《半生缘》,里面的几对乱世儿女 ,他们渴望奇迹的发生,而所谓的奇迹只是一次巧合的重逢,曼璐与豫瑾的重逢很尴尬,曼祯与豫瑾的重逢很温馨,豫瑾总是在曼祯不幸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令我一度认为,他们两个的结合,也许的最好的结局,可是他们总是如萍聚般地相聚又分离,翠芝和叔惠的相遇,也总是错误的时机,不同的心境,曼祯与世钧的重逢则充满无尽的惆怅,本来是最圆满的一对,却被现实无情地拆散。重逢,虽然给他们带来安慰与希望,但终究是时过境迁,人事全非。

    也许,感情只有在记忆中是最美的,在现实中则是支离破碎,张爱玲所反映的那个时代的情感故事结局,在现在的社会一样通用,文中所表达的爱的凄迷,在张爱玲笔下,常常以雨做背景,曼祯与世钧的感情,始于一场雨,叔惠与翠芝的一见钟情也是在一场雨中进行,曼祯与豫瑾的重逢,又是下雨天,那无情的雨,捉弄着世间有情人。

    在这部小说中,真正的主角其实的“岁月”,无情的岁月改变了一切,在十八春的岁月里那一群多情的人们的命运,全被放到了一个凄楚,苍凉的位置。

    张爱玲的苍凉美学是由参差对照产生的戏剧张力,是怪诞之美与忧郁之力的组合,时而显出紧张,突兀,华丽的情调。 

    她早期的小说合集《传奇》,在1944年9月,由杂志出版社出版,后来,四月天再版,在《传奇》以后的小说中,张爱玲更尊重真人实事,但是,在她苍凉的叙述中还是偏向小说的奇巧,而较忽视真实性,而真实性与传奇性是相对的,她后期小说,强调小说的真实性,追求平淡自然的境界,与她的苍凉美学并不相驳,它们的写作底色依旧是苍凉。

    在五四之后的新文学成为主流,而张爱玲却在“女性特质就是细节”的描述里,形成她个人的苍凉美学。

    张爱玲的苍凉美学,是现代化的美学,她笔下的苍凉,是忧伤之力与怪诞之美的组合,这样复杂的美,“华丽”两个字又如何形容得出来!

    以上,也只是试图来解读张爱玲小说中的苍凉而华丽,在她的小说中,似乎看到了那个华丽而苍凉的手势,一如她孤绝地死去,却并不寂寞。

    张爱玲对自己的描写:“我常常觉得,我像是一个‘岛’。”

    殷允芃为我们留下张爱玲在1968年时的影像:“她习惯性地微扬着头,斜斜地看去,额头上映出的单纯与平静,仿佛使人觉得,她是在岁月之外的,她是最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