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夜里梦见淡蓝菱形的ECHO，我已经在香水柜台观望它很久，因为还余大半瓶的CK ONE SUMMER一直未再下手。

人人都善于喜新厌旧。

小时候第一个喜欢的男生，以为日后一辈子不会爱上别的人。

人类的记性比机器差太多，几年时间便忘得一干二净。要回想他的脸都是模糊的，至于男朋友，已经换过来十二生肖。

 

话说梦里梦见的ECHO，因为和我同名，对香味便不像日常般更为挑剔，只会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一定的，它的成份里有迷迭香。将我瞬间蛊惑。

于是恨不得把剩余的CK一股脑全倒扣在头顶。

这般荒谬。

 

第一瓶香水，是嫂子送的毒药。小小裸女瓶型，现在还能记起它的味道。

那是初三。我多早熟。

第二瓶香水是雅芳的绿野仙踪，清淡甘甜，搭配能掐出水来的少女刚刚好。

那瓶香水，用得很慢很久，是有些故事的。

第三瓶是莲花。蓝紫斑驳瓷瓶，香味撩人。

我一连用掉好几瓶。

我喜欢“莲花”这个词，恰逢安妮出书，亦叫作《莲花》，便恨不得把世上所有关于莲的物什都拾个遍。要重读《爱莲说》，看见莲花跑车也恨不得开辆红色回家。

如果我的存款允许，要买二辆，一辆拖着另一辆啊。

 

自绿茶开始，便迷上了中性及男士香水。

那时已经参加工作。台湾老板的古龙水走过之后香味扑鼻。不是恶俗的脂粉香，是暗香。隐隐约约暗影绰绰，扫过你面堂的风也是和煦的。

他每次进办公室，人还在门口，香水味道已经被风带了进来。

哈，迷人男士首先就是要干净整洁洒古龙水的。

当然，我们老板的是浓了点。我也原谅，他鼻子不好，恐怕是不知道自己香水味有多浓重的。

 

女经理人多选兰蔻或是DIOR、小熊纪梵希和香奈儿。都是女香里的婉约娇柔典范。

我总是嫌女气了点，脂粉味太重，相当腻人。

香水要似剃须水般干净清爽，搭配OL装挽起发髻简单面妆，这才是高手。

大波浪卷猩红唇色浓黑眼线，我们又不是跳钢管舞的诱人女郎。

 

闻香识女人。这是决计有道理的。

绿茶前味浓烈呛人，中味绵长悠扬，后味简单清爽。

冬天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把自己层层包裹形成安稳碉堡，生人靠近便露萧瑟杀气格杀勿论就地正法。

我用了相当长时间。

灰绿方瓶，暗哑金色瓶盖，胜在简约。

香味持久，50ML足足用去一年还剩下半瓶。

在专柜看见CK限量版ONE SUMMER，一眼即相中。

透明玻璃瓶，似海水般深沉的蓝。

味道清冽甘爽，是夏日好伴侣。

那瓶绿茶，再也不愿意动。

 

SO,SO…

对ECHO迟迟未下手。

 

鱼送我小瓶香水，是来自德国的经典之香4711。当然，男士香水。

她曰：你若喜欢，我让在德国的舅舅捎大瓶的给你。

5ML的小瓶，也足以用上二个月。各处出差旅行时一直带在身边，相当方便。

小方瓶型，绿底金边花纹，典雅大方。

香味够经典但不持久，过了午时便挥发完。

 

我只洒脉搏及耳后，一点足以。

如果有兴致调皮，便胡乱喷在空中，在香水雨里转几个圈圈。好似圆舞。

 

记得我刚换CK时，有人说，换了香水像另一个人。

当然是这道理。

嗅觉如大脑细胞，都有骇人记忆。

我们只对熟悉的味道感到亲切安稳。

当然，这是在还没腻歪的前提下。倘若已到厌烦时，那定是躲都躲不及的。

所以如花美眷成了糟糠之妻，俊俏娘子熬成黄脸婆。

自己都对镜子里那张皱纹斑斑的脸感到厌倦。

爱吃甜点是一回事，天天吃总有恶心那一天的。

世上万物相通，永远作那窗前的白月光，或是心头的朱砂痣，实乃明智之举也。

 

华东的旅途中，在酒店柔软洁白床上梦见方格子包装的Burberry。在商场明亮的玻璃柜台上。安静的，静静的摆在那儿。

我想，大约是ECHO唤她来催促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