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的自然

        昨日拜读一位著名作家的散文，他在文中一遍又一遍地称自己园子里的二月兰为“我的二月兰”。读后，让人总觉得这种说法有些狭隘。如果他说“我的园子里的二月兰”或“我种植的二月兰”倒还罢了，可惜他说的是“我的二月兰”，这种说法多少有点委屈自然的意味。

        任何一棵小草、一只昆虫、一个哪怕微不足道的生命，都是天地孕育生长出来的，是宇宙时空的产物。它是属于阳光的，属于大地山川河流的，属于风雨霜露的，也是属于漫漫岁月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皇帝，生命的尊卑和一棵草没有最本质的区别，都是造物主的一件杰作，都要经过日月星辰的照耀，经过雨露流水的滋润，经过时光的雕刻塑造，都是一段有知有觉、苦乐交替的精神旅程。

        怎么能说“我的二月兰”呢？

        是你给了它生命吗？不是的。生命是天地给的，是遥远得无法想象的鸿蒙给的。是你帮助了它的生存吗？你给它浇的是自然的水、晒的是自然的阳光、添培的是自然的泥土；你帮了它，它不也帮了你吗？它为你驱了闷、解了烦、醒了神、添了美啊！你能主宰它的命运吗？你如果顺了它的天性，它就会好好活着；如果违背了它的天性，它就宁愿死去。当它一旦死去，你还能主宰它吗？

        所以，我们心仪自然、爱慕自然，一定要待之以敬畏的心情，沟通它与天地原气的联系，顺应它的天赋性情。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是：要么把自己凌驾于自然之上，肆意地对待自然；要么自作多情地按照人的理解去“爱护”自然、而实际上亵玩了自然、委屈了自然。

        真正的爱护是尽量给予它足够大的空间和足够充足的时间，拉开足够远的距离，给予深切的理解和尊重。自然不需要你狂热的赞美，不需要你嘹亮的歌咏，不需要你憔悴地相思，不需要你四处张扬。

        我曾经遇到过一位诗人，他说他最瞧不起那些在屋子里悬挂牛头骨工艺品的人，因为越是大形的动物，死亡时越是痛苦，而无视这种痛苦的人不是愚昧便是冷酷。而蚂蚱、蜻蜓之类的昆虫则无所谓，因为它们的生命是简单的。在刚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非常敬佩诗人善良的情怀。后来，我想，也许诗人的话语有着另外一种失误：我们怎么知道蚂蚱死时就一定不如牛羊痛苦呢？我们还是抛不掉人以己推物的习惯啊！

        万物都是自然的孩子，我们在自然面前还是很浅薄的。

        任何一种生命都不可把自己凌驾在别的生命之上，不应该以为自己能够给它们降福、能够主宰它们的命运。人和物之间，难道不应该是合作的关系？

        那些看起来弱小的生命也许比那些自以为强大的生命会走得更远、活得更久、活得更真实更美好。

        对宠物而言，也许你也是它的宠物。

        少些对其他生命的歧视、亵玩和心理上的占有及奴役，这个世界可能会变得更加和谐、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