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岛屿

 1

     今年七月，我第一次见到了大海。

    从此，我便对它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向往。大海的浩瀚、深远、湛蓝、咸腥，开始出现在我的笔下，成了我文字深处的一种境界和底色。

2

    看海的日子，我的思绪很远很远，因为海那边还是海，海就那样湛蓝到无穷远处，远得缥缈，远得空茫，远得让人有些神伤啊！

    怎么就有那么多的水，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蓝，怎么就有那样让人看不尽的苍苍茫茫！

    在远方水天相接处，堆着一些洁白的云朵，静静地一堆就是一下午，或者在许多日子，那里都有白云，闲闲地，动也不动，这时，我就不由地生出些幻想，海上的仙人们就住在那里吧，一个神仙的国度就坐落在那里吧！

    面对海的空茫，谁都会活得虚幻起来，眼里衔着梦境，向远处看了又看，向远处想了又想！

    人有时就该这样虚幻一点点，让自己散开，散成风，或者散成天涯的一片片云！

3

    看海就得看很大的海，一个海湾，一个海角，只是一片水域，看海就得让人看得有些渺茫或者忧伤！

4

    看久了海，人就有了一种大，眼光的大，胸怀的大，梦想的大，就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到海的那边去看看，到许多海上去看看，在无边无际的湛蓝之上过一段寂寞的日子！

    看久了海，人就纯了，纯成了一种颜色，一种境界，一种亘古的如一，一种驻守一生的永不改易啊！

5

    我最爱的，是在海上寻找岛屿。

    在视野的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黑点，由虚渐实，由小变大，使船的航行有了一种参照、一种慰藉，使人心少了一些寂寞和孤独！

    有时，船靠近了，原来是一块礁石，房子那么大，或者一头牛那么大，它在海上待了多少亿万年了，可能只停靠过一些鱼群，或者只栖居过几只海鸥，海天茫茫，片羽漂泊。看着这些岛屿，就像看到了那些举目无亲的人，它只得继续这样永远地孤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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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大点的岛，上面长着几棵树，几棵多灾多难的树，海风长年累月地摧折它们，海潮有时扑上岸来，将它们撕碎、肢解，一片片漂向四方。那些岛上的悬崖，满脸满身都是伤痕，纵纵横横、深深浅浅，那是多少刀斧留下的，那是多少风霜留下的，那是多少场怒潮肆虐过的足迹，那又是岁月苦熬的见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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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眺望岛屿时，有一种复杂的心绪，抵达岛屿时,有一种更复杂的心绪：生活本来是一片多么浩瀚无边的大海，渺小脆弱的人生就是在这样的海上漂泊，多少年又多少年，幸运或幸福只是这无边的苦海上偶尔遇到的小岛，很久很久的漂泊才能遇到或找到一座小岛或一片散散的岛屿，也许，这些岛只让我们望一眼而又开始了新的远航，有时可能在这样的岛上待上三天五天、十天半月。而有时，我们就在某些岛上再也走不动了，就把自己埋葬在这个或那个岛上，成为这个岛或那个岛的一部分，以后就无限期地守候大海，化作海的一缕咸涩的魂灵！

    在海上,更多的人是葬身大海的，葬身在一场风暴里、一场海啸里、一场猝不及防的触礁里，或者一种遥遥无期的绝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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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岛屿散成一片，彼此相伴，海鸥从这一座飞到那一座，海水潮潮汐汐剥离着岩石，于是，它们之间的距离比上个世纪更大了，还有些小小的岛屿，在一次潮汐过后就消失了，站在黑暗的海水里，永无出头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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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上，有多少岛屿啊，在天上有多少星辰啊！

    海天相对，浩浩渺渺，昼昼夜夜，大海见证过多少星辰的失踪、毁灭、自焚啊，星辰见证过大海多少次的疯狂、自虐、枯干啊！

    坐在岛上，就有不知是坐在哪个年代的感觉，其实，世界哪有年代，年代是多么小的刻度，大海和星辰的年纪是该用季来计算的，震旦季，泥盆纪，侏罗纪……

    坐在海岛上，我们就是一只小小的海螺了，或者就是一只小小的贝壳了，和海的年纪相比，我们的年纪可以忽略不计了。

10

    我住在山里，对海有着无穷无尽的向往和思念，我愿读山读海白了头，愿和山待一会儿，和海待一会儿，这一会儿就是我短暂而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