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蝉声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眼前是灰色的楼体,脚下是石子铺就的马路,阶下没有一茎绿草,窗外没有一只蝴蝶,邻居孩儿闹,街上轮震响。在这夏日,若是在家乡,该是满耳的蝉声了。
       说到家乡,自然就会想起家乡的树,院落和墙角,还有小河边那枝叶茂密的树木,蝉声就是从家乡这些树的高枝绿叶间发出的。在夏季的某一天,不经意间,蝉声就想起了。这些蝉儿,仿佛是经过乐师的调教,舒着灵趣,妙不可思,不知疲惫地唱响了家乡的夏日。家乡的蝉声就是绝好的自然诗篇。
        正是农历六月,烈日炎炎,毒辣的太阳把家乡的土路烤得炽热,以至于在夏天赤脚的孩子也不敢光着脚丫走路了。空气也是燥热的,没有风,树叶纹丝不动,而蝉儿却非常亢奋,在这个属于它们的季节叫声不息。小河岸边的人们,尤其是女儿们,便拿个蒲墩、木凳,来到河岸的树阴下纳凉,穿针引线,浆布捶衣。那是七十年代,家里还没有电扇、电视、自来水,生活还比较艰难,但大自然是绝妙的,家乡有醇厚的土地;有绿树、青草;有古井、小河;还有自然万物之间的和谐,在这蝉声唱响的夏日,人们用勤劳的双手编制着他们淳朴的日子,守侯着村庄,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倘若是故乡的夏季没有了绿树,没有了蝉声,那该是怎样枯死的荒漠?
      你一走进家乡,便看到处处都有树,尤其是小河岸边的柳树,像小河一样蜿蜒,茂密的枝叶连接成一个绿色的屏障。我席地而坐,姐姐让我搓麻绳,这纳鞋底的麻绳要搓得又细又紧,直到我把长了皴的小腿都搓白了。奶奶坐在用新麦秸编的蒲墩上,摇着一把边缘不整的芭蕉扇,在唠叨着今年干旱少雨的天气,是啊,地里的青苗又黄又细,干裂的土地多渴望一场大雨的灌溉。孩子们可不管这些,他们就像家乡的蝉儿一样,肆意地挥洒他们天赐的童年时光,让这个蝉声嗡鸣的夏日更加不得安宁。猴子一样地爬上树,坐在树杈上,虽然头顶上有无数只蝉儿在叫,却不知他们藏在哪几片叶子中。手中高举一只捕蝉的用具,是一根竹竿顶上有一个网子,可以把知了罩在里面,用力一拉,蝉儿便成了俘虏,奶奶在树下吆喝着:这些遭年景的,惟恐人不心烦是不?
       在靠近河沿的不远处,金爷爷家在盖房子,十几条汉子在打夯,他们光着膀子,皮肤晒得黑红,汗珠子顺着脊沟像雨水一样流淌,然而,他们的夯歌雄厚、粗犷。家乡的夯歌都是触景生情即编即唱,由巧舌如簧、嗓音响亮的定子叔领唱。就听见:“树上有只大蝉吆,嘿吆喂嘿吆;你似神仙来下凡,小心你要掉下河吆,成了小鬼你冤不冤吆,嘿吆喂嘿吆;女人们的尖笑声,高亢的夯歌声和一片蝉声交织在一起,家乡的夏日如一个火红的节日。
       人们都说,六月天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不知不觉,西南方出现了一片乌云正漫卷而来,空气中吹来阵阵凉风,一场暴雨就要来临。眼看着乌云逐渐蔓延加重,一声沉闷的雷鸣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风儿大作,天空正暗下来,一道惊悚的闪电过后,先是稀疏的雨点袭面,又一声霹雳,滂沱大雨似瀑布落下。人们在一阵惊慌和欣喜中早已飞回室内。树上的蝉声也戛然而止。很快,一场急风暴雨就结束了。太阳又钻出云层。一条美丽的彩虹悬挂在蔚蓝的天空中。而经过了与暴风雨搏斗后的蝉儿,又迫不及待地重新亮开了歌喉,蝉声响起。被雨水滋润过的土地变得松软,到了日暮,睡在脚下的知了猴便想要急切地爬出,头顶上的土已鼓起,你毫不费力的就发现了它们的洞穴,用手指把它们抠出来,它去用利爪把你的手指扎得生疼。把它放在窗子上,睡上一觉,睁开眼便发现知了猴已金蝉脱壳,柔嫩的身子,黑色的光滑的头部,一双淡绿色透明的翅膀像丝绸一样美丽,你刚想碰触它,它高叫一声就逃跑了,只有它身后的蝉皮依然无惊无扰地爬在玻璃上。夏日的清晨,在河岸的柳树上,你可以捡回许多知了皮,用针线把它们串在一起,像一条蛇一样长,然后挂在墙角的木楔上,因为这自然的馈赠,就可以买一双新鞋子了。

       到了晚上,接着做一件乐此不疲的事:“照知了”。从麦秸上撕扯些麦秸放到树上,点起一堆火,几个人再一起震动大树,还在“知了,知了”叫的蝉,便如飞蛾赴火般纷纷从高枝上坠落,把它们放进火里烧熟,便成了我们寡淡的肚子里的美食
       故乡的蝉声,唱向了一个又一个季节。可以说,故乡的蝉声是一首温柔的摇篮曲;是一曲激情燃烧的青春交响乐;是耳熟能详、激越有力的夯歌;而今在这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故乡的蝉声该是我绵绵的思乡曲了。

 

 

上一篇:晒耙     下一篇:木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