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书病

    每次进书店，忍不住就想买几本书。日子久了，书就多起来，书多了，很难读完。可看见好书，还是想买。

    前天和女友逛书店。本来是陪她买书，没想到那书店出现一套数十本的丛书，恰好是我喜欢的。女友浏览书店完毕，转眼看我手中拿着一大堆书，忍不住开劝，说家里那么多书了，还买这么多干什么？家里的书已经多得读不完了。

    我想想也是，左看右看，还是拿了三种。

    买书是为了读书。只是没想过读书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买书的速度。而且，书买多了，对书也苛求起来。看品相、看版本、看封面设计、看纸张、看印刷、看字体、看插图，等等等等。同样一本书，见到首版的、见到最好译本的、见到心仪封面的，不犹豫就买下，以至同样一本书在书架上出现好几个译本。

    现在一琢磨，这么喜欢买书，其实真的是种病了。

    再仔细一想，购书成疾的人着实不少。记得我最开始买书时，看见某某作家的照片，一般是书柜为背景，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书，我羡慕不已，根本没想过那某某作家其实有了购书病。

    患这种疾病的人大都说不出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我现在也想不起我染上购书病是什么时候，也许很早就开始了。记得二十多年前，说不清从哪天开始，就天天跑书店，看见好书，舍不得一下子买完，而是今天一本，明天一本，给自己制造每天去书店的借口。我当然也乐于给自己一些这样的理由。最让自己啼笑皆非的是有天出门身上没带钱，明知道没钱，还是去了书店，本以为只是去转转，不会有想买的书，毕竟昨天才去过。不料那天正好书店来了新书，我赶紧又走回家，拿了钱再走去书店买书，来回一个小时在路上，但拿着书的感觉却一点不让我觉得疲倦。

    现在去书店的次数很少了，一是现在的书我一般不喜欢（这点我几次写到过），二是感觉把买书当乐趣终究比不上读书的乐趣，三是把去新华书店的习惯改成去旧书店的习惯了，而旧书店的好书已经渐渐告罄，难得再遇上好书了。后来有朋友告诉我网上有旧书店，便开始了网上买书。刚上网时，感觉网上旧书很贵，一本书的价格几乎是我在本地旧书店的四五倍，结果错过不少书，很后悔的是当时看见有十品网格版的《瓦尔登湖》，标价30元，当时觉得贵了，没买，现在再想买已经买不到了。

    虽然现在去书店比以前少，但只要来了外地文友，我最不犹豫的就是带他们去书店，特别是本地的旧书店。在旧书店，你能感觉的是自己有没有好运。有的话，可以撞上一本或者一大堆好书，没有的话，自然是两手空空地出来。同样，我去外地，对当地朋友的第一句话也往往是和书店有关。如果去一个地方，没去那地方书店的话，我会觉得没去那地方一样。我总觉得我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会有一两本好书在等我。

    前几天凤凰兄弟田耳来长沙，在我家住了一晚。和我一样，田耳也是病入膏肓的购书病患者。和他在一起，便是坐在书房交流购书的疾病心得。这种谈话既让我感觉快乐，因为谈起书来的感觉确是非不读书人可以想像和理解；但我又有点恐惧，因为这种断不了根的疾病一旦被唤起，接着做的就是对书的疯狂购买。就像田耳，这次来长沙，一见我便说自己刚刚一口气买了一千五百多元的书。他说起那些书名时，我已觉得自己跃跃欲试地马上想去了。

    不过买书带给人的快乐确实没有别的可以相比。我现在书架上17卷本的首版《列夫·托尔斯泰文集》前后整整花了二十年时间才配齐。那套书是人民文学出版社从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初期才一本本逐步出完的。我开始没想到要买齐这套。只是书的魔力就在这里，当一套丛书你有了一本或者几本之后，对购书病患者来说，就开始想着要配齐全套了。而这个想法涌上来时，新华书店早已见不到这书的影子了，只能到旧书店慢慢等，我只是没想过等我配齐这套书时，已是二十年时间过去了。

    田耳在我家时，我送了本书给他。他一边接，一边说别给了，给的结果会是他想去设法弄齐和它相关的全套。他一说完，我们都不由笑起来。看来购书病真是没法医治，但它又确乎是一种很让人迷恋的病。当然，人之一生，内心总是需要寄托。和书融在一起，我想你会同意，它是很美好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