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  莲  散  记

    水池里，有多簇水莲。
    我以为是野生的，因为每处只有几片小叶子，嫩嫩的，圆圆的，比一分钱硬币大不了多少，星星点点地洒在水面上，随意而安详。可每次路过那里，我就发现其不同寻常处，知道自己判断有误。这是人造的小池，四周由水泥砌成，池旁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最多的是柳树。池内，虽然有五颜六色的金鱼，但鱼不会带来莲的种子，垂柳也不会，难道会是风吗？
    莲的身边，浮游着几十条金鱼。大的，一尺多长；小的，只有几厘米。它们和睦共处，相亲相爱，也不用担心会受饿，经常会有人坐在亭子里，向水里投撒面包之类的食物。这时，金鱼们成群结对地浮在水面上，吞食着美味。吃饱喝足后，它们会在水里来回地游，旁若无人。要是人行其旁，就会突然听到一声水响，接着那里会灿烂一片。莲们也不闲着，在微风的拂动下，它们会温柔地摆动身躯，轻轻地避让一旁，让金鱼们从身旁轻松而过，顺便还会抚摸一下小鱼们，安抚其受惊的心，真的是“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莲们一天天生长着。它先是一元硬币大小，几天后，长成小茶杯盖一样大。又过几天，如巴掌大。再过几天，如手帕大小，我以为它们会无限制地发展下去，有点意兴阑珊。突然有一天，我经过那里，意外地发现睡莲上方撑着一枝青白色小花苞，多瓣，如竹叶形状，含苞待放。观其形状，就能感知它的淡淡清香，优雅而宁静。再看其他的莲，都灿烂地撑着小花苞。此刻，我终于体会到宋周敦颐在《爱莲说》中所说的，“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远远地看着，毫没来由地感动。
    又过些日子，从那里经过，突然觉得少了什么。再细看，莲的花全没了。奇怪了，是小童们摘的？不像。小溪虽不大，但采花并不易，须要下到溪中间去，那溪间的石头分布比较分散，小孩子摘去所有的花不太可能。如果是大人，理由呢？那么，就是它自己凋谢了。太快了点。我难过了几天。
    又过几天，我经过时，意外地发现，花又出来了，原来它们玩了几天捉迷藏游戏。我继续关注着它们，花苞继续扩张着，全部开放时有小孩的巴掌那么大，相对于荷塘中的莲花来说，它们的个头是小了点，但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不在意它的大小，不在意它的是否漂亮，我在意它的存在，在意它的勃勃生机，在意它是否每天都在风中向我招手。其时，我的身体有些不适，疼痛不离左右，虽然是“老朋友”了，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它了，但它却令我烦躁，郁闷，莫名地发着脾气。
    每天，我都会路过那里，有时即便不经过，我也会绕过去，看一看它们是否还在，是否仍旧那么绚丽，仍旧那么快乐。它们是自由的，有风作伴，有鱼相戏，有石衬托，还有那水底的小青草。我是那么地羡慕它们，爱它们，身上的痛也减轻了许多。又过了一段时间，小溪里多簇水莲的上端都竖起了几朵小花，那花白而泛黄，黄是粉嫩的黄，看着它，我会想起刚出生的鸡宝宝，有种想抚摸的冲动，但我不会这样做，怕人看见说我没长大，我实在已过了拿水泼小鱼戏花草的年龄。
    整个夏天，我就那么痴痴地看，痴痴地想，痴痴地期盼着，在心底做过无数次轻妄的举动。夏末的时候，绿叶开始泛黄，花谢了，不知道是哪一天，哪个时辰。“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冬天降临前，水莲们的绿都被一抹暗灰所替代，整个身体都沉到水底，但却没有腐烂，就在水底那么用力张着，张着，停滞了。水里的金鱼们也都不见了，它们也捉起了迷藏。
    今年，水莲们又出来了。其长势超过了去年，发展成了一片，花也大了许多。再过两年，它会不会把整个池塘都填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