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历任班主任老师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教师节到了,忽然回想起曾经教过我的那些班主任老师,想起他们那些有趣的片段,心里不由一阵阵的温暖
    第一位是“抗大”、“五七”小学一二年级时的班主任温老师,时间是1970年3月到1972年3月。 那时,我们的教室很简陋,就是一间连天花板都没有的大房子。一年级上“抗大”小学,要自带小板凳,二年级上“五七”小学,桌课和凳子都是用长木板钉的,一条长凳可以坐好十几个学生。温老师大概和我母亲一样,也是除随丈夫进城安家后,走“五七”道路,在街道办的“五七”小学当上了教师。当时,她的年龄大概在40多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梳着典型的“五号头”(齐耳的短发),眼睛很大,说话带着好象是庄河的口音。汉语拼音b、p、m、f、d、t、n、l,在她的嘴里就变成了波、笸、抹、佛、得(上声)、特、讷、勒(上声)。现在回想起来好笑,但那时我们可是当作标准音来学的。温老师不仅教语文、算术还教我们画画和唱歌,虽然她和其他“五七”老师一样并没有多少文化,但教我们识识字、算算术还是绰绰有余的。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学算术(当时小学叫算术,中学才改叫数学),老师让我们每个人积攒了若干汽水瓶盖中的橡皮垫儿,用一根铁丝串起来,免得算术时手指不够用脱鞋掰脚丫子。这种计算工具与原始的结绳记事,无论在功能上还是形式上都极相似,也的确有很好的效果。温老师讲课的情景我几乎都忘记了,但她教我们唱《血泪仇》的情景还是记忆犹新。经历过文革的人都会记得这首歌,唱的是农村社员开诉苦大会控诉万恶旧社会的情景,曲调很悲。那天,温老师也真动了感情,脸涨成了黑紫色,眼球几乎凸出了眼眶,脖子上青筋像蚯蚓一样蠕动着。当唱到“止不住的心酸泪呀挂前胸”时,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们也禁不住跟着哭了。也许正是她声情并貌的演唱,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阶级仇、民族恨的种子,并使我们牢记了旧社会的苦、体味了新社会的甜。
    第二位是正规小学的李淑芳老师。时间是1973年3月到1976年8月。大约是1973年,全国教学时间作了修改,由每年的3月份为一学期的开始改为9月份,导致我们多上了半个学期的学。李老师比较胖,大脸盘、小眼睛,嗓门洪亮,性格很暴,尤以敢于痛打称王立棍儿的男生而出名。三年级时,有一名张姓的男生淘气,被她按在墙上用洗脸盆照身上一通胖揍。要知道,这名男生的妈妈在校托儿所当阿姨,李老师的小女儿就在托儿所呀,但她可不管这些。四年级时,有位外号“大坏”的同学欺负我,在李教师的穷追不舍之下跑进了男厕所,李教师毫不客气地追进了男厕所,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出来。因为她敢于对“立棍儿”的学生大打出手,没有敢惹她的。像赵丽仙老师被贴了“赵丽仙,不简单,能在茅楼厕所蹲三天”之类侮辱人格的大字报,武老师被学生用火药枪射伤腿的悲剧,是绝不会发生在李老师身上的。李老师的暴烈,还表现在对自己孩子的严厉上。三年级时,她的儿子和我在一个班。一次背课文,儿子背得结结巴巴,被她一连扇了几个大耳光,眼泪哗哗流却不敢哭出声。那时候,学生都在“反潮流”,不那么好管。五年5班,就是用火药枪打伤武老师的那个班,学生们把桌椅都烧了,教室的墙壁给掏了个大窟窿,上不了课了,只好像游击队似的,利用别的班在学校黑板擦厂劳动的一周时间,一周换一个地方上课。而我们的纪律始终是最好的,作课间操列队,我们班总是最整齐的。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李老师。四年级寒假,学校要求每名学生积14筐的肥,我是少数几个没有完成任务的学生之一。李老师让我们站在黑板前承认错误并要保证补送,没想到,老实巴交的我竟然抗拒。李教师当时非常生气:“好啊,你也要学黄帅反潮流吗?”我也不知怎么较起了劲儿:“我就是要学黄帅,就是要反潮流!”结果,被李老师停了课。事后许多天才许我复课,但李老师并没有再要求我补送粪肥,也没有追加别的惩罚。
   第三位是六年级(初一)教语文的王连生老师。他是北京人,家在大连,长得很标准,戴一副近视镜,说话一嘴的京腔,也是个敢打骂学生的家伙,他骂人总是那句“你个乌龟小王八”。那些“棍儿”们都怕他。他有个习惯,常常在吃饭后用舌头舔牙,嘴唇却尽量闭着,让我感觉他一定吃得很好。也许是对境遇不满的缘故吧,他很会挖苦和捉弄学生。一次,他教我们唱一首庆祝粉碎“四人帮”的歌,其中有一句“祖国大地风雷吼”,由于几个爱跑调的干扰,大家唱了多少遍就是唱不准。他一气之下关了我们集体的禁闭:“你们在这给我练,什么时候练会了什么时候放学!”直到他老人家吃饱了饭,月儿弯弯照九州,才放我们回家。又一次,几名男同学玩“骑驴”过了头,上课铃响起还照玩不误。王老师一反常态没有动拳脚,而是让这几名男生在黑板前给大家表演一遍。所谓“骑驴”,就是骑人。几个人通过“石头、剪子、布”分出胜负。负者当驴,后面的人要依次把脑袋插在前面的裤裆里排成一排。胜者可以像体操的跳马一样,助跑后跳起骑在“驴”身上。那几名男生没办法,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认真地表演了一遍。不过,那位外号“大坏”的男生,在别人骑他时,突然躲闪,把那位已经腾空而起的男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王老师的皮鞋随即“贴”到了“大坏”的屁股上。王老师与妻子两地分居,自己住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有几个女同学,因为帮老师做“家务”而互相吃醋。一名女同学给老师写了张纸条“我恨死你了!”王老师将此事公之于众并大惑不解:“恨死我了,我怎么啦我!”王老师不久后回了大连。其实他人很好,讲课认真,也很有水平。
    第四位是也是王老师,女的,也是教语文的。她带我们班时间不长,不到一个学期。她是我哥的同班同学,因为学习好,中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她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像个大姐,没有什么距离感。有一次开班会,班长走了嘴叫了一声妈,王教师顿时通红通红的,班长的脸也红了。她讲课不生动,中规中矩,声音很黏,习惯动作是时不时地吹额头上的刘海。她带班期间,给了我很多的自信。我是全年组14个班级中仅有的两名男文艺委员之一(另一班级的男文艺委员是个女性化的男生,唱歌像女生似的,还会姿势优美地打拍子指挥),这使我有了当“干部”的经历。我并没有什么文艺细胞,王老师让当文艺委员,可能是认为我是个搞宣传的料。不过,我这个文艺委员,只会领大家唱个歌而已,因而是名副其实的“起歌委员”。“起歌委员”最大的权力是我起什么歌大家就唱什么歌。当时,最喜欢王老师教我们的《红梅赞》和《喀秋莎》(这些歌当时刚刚开禁)。有一次班会,王老师问同学们的理想是什么,我狂妄地说我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或者是记者,全班同学哄笑,而王老师却给予我坚定的支持。这期间,她还带我们到她父亲的工厂劳动过,给一个大仓库的铁皮圆顶除锈、涂油漆。我因出勤最多受到老师的表扬。
    第五位是钟老师,女的,教数学的,是临时代理我们班的班主任,大概两个月。她身体不好,眼睛略有些外凸(好象甲亢的症状),略有些驼背,总是一副弱柳迎风的样子,但心地非常善良,很少批评学生。她要调走时,我们班不少女同学哭了,那天在她的办公室,我不知怎么也哭了,当然钟老师也哭了。
   第六位是贾老师,是我七年级(初二)的班主任。她个子不高,脸很白,头发有些黄,梳着两条长及小腿的辫子,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贾老师任班主任时,正是开始恢复高考、大兴尊师重教的时候。学校开始按学生学习成绩分甲乙丙班。我由于理科成绩不好,进了乙班,这使我很伤自尊,也影响了考大学的进取心。只是语文成绩特别突出,一直是做语文课代表(从6年到9年毕业我一直是语文课代表),这几乎是我保持自尊的一块遮羞布。不过,也有难堪的时候。一次上数学课,我偷偷地看语文书,年轻漂亮的兰老师把我叫起来。问:“现在是什么课?”答:“数学。”问:“你看的什么书?”答:“语文。”问:“知道自己违反了课堂纪律吗?”答:“知道,但我没有打扰别人。”兰老师杏眼圆睁:“不愿意上我的课,可以出去!”于是,我镇静地收拾了书包到操场去了。为此,贾老师逼我向兰老师作了检讨。一次上课文课,好象是学《最后一课》。贾老师提问:“谁能说说,外国人的姓名与中国人有什么不同?”我答:“中国人姓在前、名在后,外国人名在前、姓在后。”贾老师说:“这只是一个方面,外国人主要是复姓。”我一时错愕,不知所云。后来,贾老师怀孕了,照例挺着个大肚子上课,我们看着很别扭,她似乎也不那么自在。后来放假了,她也生了孩子,就不再教我们了。
   第七位是韩桂芹老师,是我八年级到九年级的班主任,还是语文老师。她个子比较高,偏瘦,脸上淡淡的雀斑。韩老师很器重我,经她的推荐,我在刚刚恢复的学生会中担任了“鸡肋”职位--生活副部长(我本来是拟任宣传部长的,但不知为何没当选)。生活部主要管学生纪律,相当于校纪校风纠察队,可以在课间操期间戴上袖标,巡视纪律。那时候,站在操场边、走廊间看着一排排的学生从面前走过,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韩老师还让我第一批入了团。入了团的我,很讲朋友义气。在发展第二批团员上,我和班长都力争自己的朋友入团。为此,我不惜投了班长那位朋友的反对票,并私下串通了其他团支部成员。好在,团支书和副班长都站在了我的一边。韩老师应该是明白我的“阴谋”的,但还是无奈地支持了大多数。我的“阴谋”得逞了,但得罪了班长和班长的朋友。其实,我对那位同学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现在觉得当初很卑鄙,但我始终没有向他道过歉。毕业后,我们见面还是很客气的。前些年,听说他得了癌症死了,我一直很内疚。韩老师对我的另一个赵姓的同学也很好。他是后转来的,不怎么愿意和别人说话,因为常戴一顶黄军帽且胡子很重显得很牛,加之老师对他好,有几个男生合起伙来伺机欺负他。有时,就在课堂上向他扔纸团儿或石头块儿,偏偏那位同学不肯向他们低头。有一次,他们几个密谋在放学后打他一顿,被我知道了。我一方面向老师告了密,一方面在放学时陪着他走。等他们追来时,他跳墙跑掉了。第二天,韩老师把那几个男生痛批了一顿,并提出严重的警告。我因此与那位赵姓的同学成了朋友直到今日。在韩老师担任班主任期间,我的自负有些膨胀。比如,自告奋勇给班级写一幅名言警句什么的。其实,我们班一位姓高的同学写字画画比我强多了。人家可是跟正宗的美术老师学的。后来,高同学成了市里小有名气的画家,他办画展的时候,我去参观,韩老师也去了。看得出,老师很高兴,脸上洋溢自豪。而我则为自己的一事无成而自惭形秽。由于多次分班的缘故,我们班的同学关系都不太密切。毕业后几乎没什么来往,即使是大兴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班也没有聚过。也许是大家都没有出息吧。我也只有几个好朋友,直到今天还在很密切。最初几年,每逢过年都要到韩老师家给她拜年,以后逐年减少,直到多年不往。前些年,高姓同学邀请韩老师和几个同学聚了一次,照了些像。多日之后,没有去取,那位高姓同学离了婚,并“净身出户”、背井离乡。照片也没有收到。此后,再无联系。
    1980年8月,寒窗九年半之后,我初中毕业了,没有考大学,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二三十年过去了,回想教过自己的老师,还是备感亲切。在这里,我为自己荒废了学业和无所作为向所有的班主任道歉,并祝他们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