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怕,会疼痛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看到了“疼”就想到了“痛”这两个字在一起,组成“疼痛”这个词。这个词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字眼,它在反复试探着我们善感的心灵,让你恨它,让你怕它。
   那是一种怎样的恨啊?
   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厌倦吗?还是看到这个疼痛就不想睁眼,宁可告诉自己,疼痛从来就没来到自己的身边,是坚决的不存在吗?
   在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了疼痛,那是一种本能反应和知觉,而这个词为什么就偏偏要和眼泪形影相随呢?
   总是让人感觉疼痛,就要看见眼泪。疼痛究竟要分出几种,分出几种才甘心?
   一般的疼痛,忍一忍,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比如:喉咙里扎了个细小的鱼刺,这是没什么大碍的疼痛,但是疼痛得不是地方,让你食不下咽,纵有千般力气却是不能将手放进喉咙里,立即消除疼痛。可是,一定有化解的办法:喝点醋水或咽下一大块饭团……总之,让它们代替手去喉咙里把鱼刺软化,带进腹内,就不疼痛了。那么喉咙里的鱼刺是去除了,心中隐隐的害怕,会使你感到几日里,那个细小的刺还似乎挺立在那个疼痛的地方。直到再吃到鱼的时候,鲜美的气息,再一次让你垂涎欲滴的时候,会忘记几日以前刺的疼痛。可见疼痛是有时间的,也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只是算是最基本的疼痛了,也是表面的疼痛了。
   慢慢的吃的亏多了,疼痛的多了,日积月累也就有了一套,对付疼痛的办法。或土方或科学依据,都是源自对疼痛的切身体会吧!
   以前不知道疼痛限度的具体表现。直到当了母亲,疼痛和害怕考验着限度的含义。终究看到,有人疼痛的急了,用头撞墙,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疼痛能摧毁人的意志,在哀叹生不如死的疼痛中,全然没有往日优雅淑女之典范和街口骂仗的悍妇在疼痛的时候,都只不过是一样怕痛的女人而已。
   这种真实的疼痛我是害怕的,那么到底在疼痛的时候,怕的是什么呢?不是自己,是怕伤到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不疼痛,自己疼痛的死了,泪流干了也都值得! 
   是怕与自己的亲人不能相见了吗?还是怕自己永远走在那不能未知的黑暗中了吗?而那种黑暗只能自己一个人走,怕的本身是在为这个未知会怎样离开亲人与世间的恐惧吗?
   想到这个“怕”字,不是简单的怕死,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你觉得自己还没有时间去想疼痛背后,是怎样离别和拒绝死亡的无助,是眼睁睁的无可奈何吗?比如疾病折磨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像是把自己关进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三面刺目而雪白的墙壁,一面可以看见自己所有亲人的透明玻璃墙。你在期盼中看着他们,期盼着他们微笑着说:疾病已经远离你,你不要怕!而你不甘心地敲打着看似透明的玻璃,他们就站在你的对面,陪着你哭着,陪着你喊着,紧紧地将头贴着玻璃,泪眼婆娑中一直疼痛地望着你,一直望着……直到,不敢再看你求生的眼睛里写满了,我要活着,活着!
   那时候,会把自己所有的欲望降到最低的生存要求,只要活着就好.
   没有人愿意有这种感受,那是可怕的无人代替的感受。有几人会在此刻在意荣华富贵和地位纷争?有几人?这说明:我们怕着那种与世隔绝的疼痛,更怕的是不敢看到自己绝望的眼睛。
   这种“怕”就近乎于对生命地崇拜了。是不敢与人共语的,生怕被人说自己是胆小鬼。而那些别人就不怕吗?在亲人离去时我怕,在触及所有爱的伤痕时,我疼痛了也怕了。就像是在谈恋爱时,爱了,伤了,疼痛了,怕了,就会恨了,可当爱再来时,还会再爱一次,再疼痛一次,也许还会恨,但还是愿意。可见,疼痛是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的,又是否是:“爱之深恨之怯?”总归是一种来自心里绵绵不绝的疼痛,在反复的表面和内心挣扎中,往往会恨着疼痛,怕着疼痛。
   还有一种疼痛,是看到别人在疼痛,自己也是疼痛的,而且恨地咬牙切齿。
   知道了7.23温州动力车遇难同胞的惨烈消息时,震惊着几十条无辜的生命,就在一个个工作疏忽里,一个个必须原谅的客观理由里,一瞬间的魂飞魄散。
   这些鲜活的人们,做错了什么?难道“错”在不该坐那一列车厢吗?逝去的灵魂,你们怕吗?你们恨吗?短暂的一刻,留给世上的是无尽的疼痛,留给父母妻儿无尽的疼痛和害怕,是否更多的是“恨?”那么将思考着“亡羊补牢”的遗憾,还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时,那一阵阵彻骨地颤抖和害怕,留给了谁?谁能回答呢?渺小卑微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是否仅仅是站在风里,望着天空,默默地祈福:同胞们一路走好!我恨透了这样的疼痛。
   如果说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包含着突如其来的爱与恨,那么,在自然界的灾难面前,就如同地震时种种传媒,眼睛里看到,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肢体地颤动与呐喊。这种疼痛是来自大脑的疼痛,随着山崩地裂,随着地动山摇,终究是要泪流满面的疼痛。却不是屈服的怕,唯独这是没有恨的疼痛。
   为谁而害怕?不是为自己害怕,为生命在绝望中的怕。是一种颜色单一的怕,是大脑在空白时只显示一种颜色的恐惧。灰色的天空,正在下着灰色的雨。
   那么,还会有其他颜色的怕么?
   在志愿者奔赴在灾难来临的第一现场,去挽救一个个疼痛的生命,那里有许多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一滴滴眼泪流在干裂的嘴角;废墟中伸出的手比划着对生命的崇拜,已经成为奢望与赞叹。这是一种温暖的疼痛,有着五颜六色的希望的疼痛,唯独是没有恨的疼痛,是绝无仅有的疼痛。
   汶川地震时,我疼痛了,也怕了,也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