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惜文姬“怀忧终年岁”

                  秦晓晓\文

生逢在乱世的东汉暮年，怎能置身世外？集美女才女于一身的你，那日子怎能留得住朝阳的温煦。你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从小博学多才，音乐天赋过人，6岁时听其父在大厅弹琴，隔着墙听出了父亲第一根弦弹断之声。其父惊讶，故意将第四根弦弄断，居然又被听出。长大后你更是琴艺超人。然，时局的变，打断了一个无忧的世界。
     一生三嫁的欢乐总是那么短，无尽的凄苦、无奈却是那么漫漫长。《胡笳十八拍》在凄婉中唱成关内关外人满满当当的痛与疼，一曲《悲愤诗》成了千万年人心中不朽的悲与愤。
       怀揣一颗少女喜悦的羞怯，16岁那年，“云鬓花颜金步摇”的你，第一次出嫁。历史上显赫的著名文学家和书法家蔡邕多彩多才之女蔡文姬（蔡琰），嫁了卫家河东世族脱颖而出的文坛赫赫有名的青年学者卫仲道。真可谓郎才女貌，天作合。

       情投意合、两心相悦的人遇到了，幸福之溪就会合了。研讨文学、论及时政，吟哦诗歌，那是何等的快乐美妙日子。争论不休时，亦如后来纳兰夫妇论输赢倒茶泼水，可就是不伤感情。卫仲道爱着美貌的妻，更是彻底被妻的才华折服。从此，夫君倍加珍惜文姬，怜爱更是有加。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以为有漫长的一生，诗文音律里享受不尽二人世界，来不及有一个子嗣绕膝，好景草草地就终结了。文姬眼睁睁看着爱人折磨在整日咳嗽吐血的肺病里，英年早逝。

文姬成了寡妇的寡欢，“克死丈夫”，“光打鸣不下蛋的老母鸡”，这些便是公婆恶意人身攻击后驱赶的理由。年少气盛、心高气傲的文姬，忍无可忍，愤而回了娘家。

   不久，动荡没落的东汉末年，可怜当年只有19岁的蔡琰在父亲被王允诛杀后，以罪臣子女外加寡妇的双重身份，孤苦伶仃地躲到老家，幸而有书画、写诗、抚琴打发凄凄长夜。　　 

可是，命运对这个可怜才女的摧折还远没结束，更大的悲剧在张牙咧嘴中等待着她。　　 

中原大乱了，南匈奴打劫来了，蔡琰寄住的家乡圉县，被匈奴人洗劫。野蛮的匈奴骑兵，杀光村里所有的男人，抢走村里所有的女人，“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一溜烟出了关，到了茫无边际的草原。

一代汉时才女美女蔡文姬被掳后，第二次野蛮地被嫁了。虎背熊腰的匈奴左贤王 成了夫君。于是，历尽了12年，饱尝了异族异乡异俗生活的痛苦。想象着：当初细君与解忧嫁给乌孙国王，王昭君嫁给呼韩邪，总算占尽了身份，极尽风光，由于异域遥远，无限的凄凉做伴，而蔡文姬是被掳掠，没有风光，却有说不尽的耻辱。　

被掳，是文姬痛苦生涯的开端，也是文姬痛苦生涯的根源。

不幸中的万幸，南匈奴的贵族大都有一定的汉文化修养，左贤王刘豹见到23岁的汉才貌双全的蔡琰后，总算慧眼识珠，有一种“碎玻璃中拾到金刚钻”的喜悦，对蔡琰十分宠爱，封其为阏氏（意为王妃）。文姬感叹：幸得 “胡人宠我兮有二子” （第十一拍）。两个儿子，大的叫阿迪拐，小的叫阿眉拐。聪颖的她学会了吹奏“胡笳”，满腔故土情在吹奏中凄厉幽婉，还学会了一些异族的语言，感受异域的文化民情，听一番宠爱她的左贤王细语慰安。

历史是轮回转的，谁也无法握定。12年后，曹操完成霸业，统一了北方，功成名就后梳理思绪，遥想当年恩师蔡邕对自己的教诲，想起远嫁的文姬，不犹疑地用重金赎回她。

　然，渴别12年的痛苦与“回归故土”的喜悦，又与“母子团聚”之美不能两全了。蔡文姬不知道自己的心怎样地被煎熬着，被烧烤着。注定了一生的悲苦，人人都能享有的，她却不能，永远无法能。

“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去留两依依，蔡文姬当年被掳掠是痛，一旦别了12年的羶肉酪浆生活，离开对自己恩爱有加的左贤王，还有天真无邪的两个儿子，是悲是喜的情感是无法用在此刻的，只觉得柔肠寸断，泪如雨下。儿子啊！稚嫩的双手牵紧妈妈的衣角，牵不起有妈妈的明天的日子。

汉使紧紧催，神情恍恍惚。随车轮辚辚转过12年的生活，点点滴滴掉进心头，从而动人心魄的《胡笳十八拍》，断了万人肠，浸染千人泪……

此刻，我找不出理由不痛，感同身受似的痛，耳闻目睹般的痛。十分懂一个女子痛心疾首的无奈，一个母亲撕心裂肺的内伤。

文姬自朔漠归来，饱经离乱忧，残花败柳身怨，因为思念胡地两儿，神思恍惚，心如割肉地疼痛，食无味，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日，丞相授意她嫁给董祀。那个自视甚高的董祀，生得一表人才，正值鼎盛年华，通书史、谙音律，是人物是角色。不得已接纳了她。一年多后，董祀犯罪当死，足见他在不如意的婚姻中的无奈，产生叛逆。

睿智的文姬懂得丈夫，相传她为董祀求情在冰冻的严冬。文姬“蓬首跣足”。倘若处死董祀，文姬势难自存。曹操心中大为不忍，命人取过头巾、鞋袜为她换上，董祀未归前，留居家中。 

于是，闲谈而得 “文姬归汉”美谈，那是因为文姬确实非常有才气。曹操表示出很羡慕文姬家中原来的藏书。当她告之家中所藏4000卷书，几经战乱，已全部遗失时，曹操深深失望，当文姬无遗误背出400篇时，大喜过望的曹操一个劲称赞文姬才情之高。而历史上，人们传颂曹操把蔡文姬接回来，为保存古文化立下了大的功劳。

董祀生而归来，他并不是无情物，感念妻子的恩德，感情上大转弯，重新评估与文姬夫妻情，情开始了变化，有情的日子开始了。

夫妻看透世事沧桑，溯洛水而上，融入自然风景，穿行在森林山巅。若干年后，威风凛凛的曹孟德狩猎而过，探访。

中原随处非常盛行的古筝，弹出的都是《胡笳十八啪》，据说是从她最后一个丈夫董祀开始的……

        《悲愤诗》被称为我国诗史上创作的第一首自传体的五言长篇叙事诗，可谓“真情穷切 ，自然成文”，激昂酸楚，遍撒泪痕。

人一生中，生离死别是最痛的痛，文姬就这样活生生地要不断直面惨淡的人生。“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今别子兮归故乡，旧怨平兮新怨长。泣血仰头兮诉苍苍，生我兮独罹此殃。”好悲愁怎说得？！

12来年来魂牵梦萦的故国，十月怀胎的两个亲骨肉，怎样的选择，都会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无奈天若有情天亦老，冲不脱人间的樊篱，挣不断世间的枷锁，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感伤离乱，追怀悲愤”……

 “人生几何时”，一代著名才情美女就这样，郁郁“怀忧终年岁”，逗引今人替旧人空抛泪！疼惜，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