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小景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黄昏小景(散文

孙柏昌

 

夕阳,隐去了。余晖在天际烧着,仿佛展开了一把偌大的扇子。巨伞一样的柳树梢头,还镀着一层亮亮的釉彩。渐渐地,那亮彩褪了。“扇子”缩了,光晕也淡了,先是赤红,后淡红,再灰白、青白,直至化为一丁点儿微白。于是,蝙蝠驮着夜幕飞来了。

原野上,远处,近处,一个个绿树簇拥着的村落,也化作一幢幢黝黝的黑影儿,是岛,还是船呢?炊烟在袅袅升腾,是船启锚了吗?

广袤无垠的原野,也开始罩上了朦朦胧胧的纱幕。轻柔的夜风,撩拨着,搅动动,送来一阵阵甜甜的、浓浓的香味儿。庄稼熟了。秋日的黄昏,正酿着酒的芳醇。

天、地,也渐渐靠拢、融合,只有西边的天际,还留着一个小小的孔洞,淡淡的,像一盏悠远、微弱的灯。劳作归来的农人,在夜幕上,镂印上了一幅幅剪影。

牛儿哞叫着。主人肩着犁。一前一后,飘飘袅袅,像是走在大地上,又像浮腾在天空……

“啪——”牧童甩了一下鞭子,羊群欢欢地跑着,叫着,如同一团团滚动的云朵……

田间小路模糊了,如同一条淌着乳汁的小溪。小溪里正涌叠着车流。那黑黝黝的车影,载着的豆棵、芝麻,还是高粱、谷子?车轮伊伊呀呀,马蹄卟卟踏踏,正咏叹着无韵的牧歌。豆荚噼里叭啦,爆了。农人叽叽喳喳,笑了。

“妈,豆粒真大!崩到脸上,生痛。”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叫着。他坐在车上,妈妈也坐在车上。妈妈没有说话,睡着了。晃晃悠悠的马车,也像个摇篮呢。她累了,也睏了。鼻息很均匀。

驭手是爸爸。他坐在车辕上,笑着推醒了妻子:

“你真行!做梦了吗?”

“嗯。我梦见了,咱家的麦子又收了。那麦穗儿真大。又长又憨。俺还搓了,数了。你猜猜,有多少个麦粒儿?”

“唉——六十几个呗。”男人笑了。

“不对。再猜猜——”女人也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对吧?妈妈。”孩子抢着回答。

“嗯。一共是八十二粒!咯咯咯——”女人说。

“好梦。好梦。”男人说。

“妈妈,我也想做一个好梦。”

“做呀。”

马车载着笑声,远了。

夜幕终于拉严实了。那灯光隐隐约约的村落里,会有多少个梦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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