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阴影
少年的阴影(随笔)
孙柏昌
我站在故乡陡崖礓上,望着三哥渐行渐远的背影。三哥的身影在我模糊的泪眼里,最终融入了鸡爪山幽青的山岩……
那是我心灵上一块又浓又重的阴影,从少年时代乃至一生。
那是一个满目萧瑟的深秋,我十三岁,刚刚读初中。
仿佛就是从那一刻,我就变成了一个哑默的少年。我的世界不再温暖。
在我的童年心灵里,长我十三岁的三哥,一直是英雄,帅,聪明,生气勃勃。十七岁时,他从沈阳速成中学毕业后,听了二舅的话,回到故乡了。二舅是文化人,生前曾经是大东区的一支笔。听三哥说,当时的大东区的许多商号都是二舅题的字。二舅说对三哥说,回老家吧。家里正在搞合作化,用得着你这样的文化人。二舅说的很准,三哥一回家,便成了初级社的会计,而且一直当到了高级社、人民公社。
当时,县里还办着一份报纸《黄县农民》(现在想起来,建国初期,一个县还能有一份报纸,直到今天,好象还不曾有的吧)。三哥是报社的通讯员,经常发表一些新闻稿件,我记的最清楚的一篇是《民兵孙百友勇堵决口》。报纸是有稿酬的,很少。三哥用自己的稿费给我买的第一本连环画是《智取生辰纲》。第二本是长篇小说《林海雪原》(我的老乡曲波写的)。
三哥的再次离开家乡“盲流”关东,是被迫的。他状告大队干部私分公粮未果,反而被撤掉了会计职务,关了许多天紧闭之后,是匆匆逃离故乡的。三哥离去不久,村里召开社员大会时,我去听了,村支部书记说:“有人不是愿意告状吗?那就上让他搬到井里去住。”这句话是说给我们一家听的。我记了一辈子。如果正义都在井里淹死了,这个世界还到哪儿寻找公平?
我读初小的时候,当班长,还在合唱《英雄司机手之歌》中领过唱,快乐而阳光。考上高小后,也一直是中队长。自从三哥的身影刻上了我的心底之后,我就沉默寡言了。从初中到高中,我好象只当过课代表。尽管我在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始终保持着年级第一名的位置,以全县第四名成绩升入高中,高中毕业考试也是全班第一。我却始终不是团员。直到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快到退团的年龄,我才光荣地加入共青团。我记得,初中时是不住校的。家距学校6公里。我每天总是踩着上课的预备铃声走进教室。一放学,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跑。我的一个高中女同学在北京见到我的时候,居然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三年都没有听见你说过一句话。”
无论是在初中还是在高中,我都不喜欢政治课,而且每次考试总是勉强及格。数学与外语却一直遥遥领先。考大学的时候,记得有一道政治题是关于“四清运动”的,我居然答得不错。之所以不错,大概也是源于少年时代的那一片浓重的阴影……
记得文化革命乍起的那一年,刚刚二十岁的我,在未回家乡之前,就可以把村落里的两派分别是那些人家计算得一清二楚。回到故乡一验证,果然如是。那倒不是因为读了毛主席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而是一个沉默的人对故乡现实长期以来的观察与思考。
村民在批斗支部书记的时候,我也凑近了问了一句:
“到底谁应该搬到井里去住?”
此刻,我看见书记的双腿在瑟瑟颤抖。我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我的双腿一生都没有像他那样颤抖过。
当然,我们谁也没有搬到井里去住。
不过,有那么许多年,我都感受到了一种冰凉的井水在压迫着我……
一个清明的社会环境,对一个青少年的身心健康、阳光成长是多么重要。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却是真实的、顽强的。那是一片葱葱郁郁吗?阳光是否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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