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不仁（杂文）

孙柏昌

“淘淘生气了！”

这是我的小外孙女经常发布的“新闻”。

她神态严肃，一本正经的强硬要胜过马朝旭或纽兰。于是，我和家人都必须如履薄冰似的小心翼翼，讨好、巴结，生怕惹了她。稍有忤逆，便会抹眼泪进而号淘得天下大乱。

我觉得小外孙女幼稚却也光明磊落。不像大人那样会装傻充愣隐忍自己的不满或愤怒，或者微笑着左手抚摸着你的肩膀示好、右手却正在掏出匕首，抑或前一刻还在美誉着你后一刻就成了阶下囚……等等。也难怪，中国的“变脸”会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孩子的笑与哭，都是真实、自然，不作假，是天性。

我的小外孙女之所以宣布“生气”，大都是因为我们的未经“恩准”的帮忙。凡是她能干的事情，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拉窗帘、穿鞋、洗手、吃饭……倘帮忙了，她会让你恢复原状，重新来过，并宣布“生气”。尽管全家人都把她当成公主或女皇，她却讨厌廉价的巴结、谄媚。我经常“俯首甘为孺子牛”，匍匐在床上让她当马骑。她却从不赏光，拒绝得既优雅又干脆。

我很羡慕小外孙女的“生气”。因为，我已麻木不仁，难得生气了。

家人有时会看一个叫“爱什么家”的节目，我讨厌那个主持人的笑声。那笑声听起来冷嗖嗖的，让我起鸡皮疙瘩，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卖鱼小贩刀片下面的鱼，把本来还残存的善良，鳞片般地被剥落、清除。尤其是在把那些“小矮人”的生活展示给人们的时候。那究竟是残酷？还是爱？

对于那些频频曝光的“造假”。我好象也麻木了。也许假得太多，如同饮食起居，已经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习惯了。“假”，已经是一种常态；不“假”，反倒可能是一种不正常。一个金钱万能的社会，其核心价值已经紊乱了，并不奇怪。

许久了，麻木不仁，已经成了自己的生活常态。不会生气，也难得开怀大笑。于是，会主动地追寻一些有刺激力的节目，如谍战片什么的，但也难得看见一部好的。偶尔会看“东方直播室”。唇枪舌剑，很热闹。好象都是展示了一些无奈的人生。有手术刀，有血，拉开了心灵的伤口，再撒上一把盐。我不知道，会不会疗救人生。不过，偶尔会刺激一下我的麻木。还有像骆新这样的新闻人，对病态的社会，给一点力所能及的人文关怀。骆新好象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在咄咄逼人、喋喋不休的倪琳面前，沉默无语；在温婉的伏玟晓身边，潇洒张扬；在“东方直播室”则慷慨激昂……

我有时也非常厌恶自己的麻木不仁，而且还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追随着麻木不仁的，也许是老年痴呆？

今天，我的小外孙女又会驾临光顾。不知，她今天还会不会庄严宣布：

“淘淘生气了！”

在生气方面，小外孙女是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