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风波里（笔记）

——我的企业笔记之１３

孙柏昌

我在小报当记者的时候，经常乘坐着小渔船返回陆地。

小渔船太小，在浩瀚的大海上，在波峰浪谷间，如同一片柳叶。那时候，你会晕船，晕得你会觉得生命非常脆弱。

记得的，有一年，我坐着小渔船，从中国最大的海上油田——绥中３６—１—油田返回山海关，正好遭遇六极风浪。凡是遇到这样的风浪，我就会躺在渔民居住的舱里“装死”。小渔船的船舱气味很难闻：鱼腥、白酒味、烟草味、汗味、长期沉淀并积存的臭脚味，混杂在一起。不过，我得忍受，不能呕吐。一旦呕吐了，很可能会把自己的苦胆汁吐出来。舱外，当然空气新鲜，只是你站不稳。当时和我同船返回陆地的，还有一个天津气象台的预报员。他有令人佩服的定力。双脚稳稳地站在甲板上，不时卷过甲板海浪，裤管湿到了膝盖。小船忽而跌进波谷，忽而跃上浪巅，他不断地呕吐，直到吐出绿色的液体，再也无吐可吐了……

我尽管很难受，倒还可以忍住不吐。

晕船的滋味非常难受，让你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等到小船靠上了山海关船厂码头，年青的气象员脸色惨白。

我踩到了陆地上，则有一种踏晃板的感觉。这种感觉至少要存留三天左右。脑袋还在晕着。刚刚看过一个笑话说：我的脑袋左边是面粉，右边是水，一摇晃就成了浆糊了。

还有一次是从歧口１８—１平台返回陆地，也是坐的小渔船。同行的有两个年青漂亮的女记者。平台上喜欢女记者去采访。在那个清一色的男人世界里，只要有女人来，情绪就会激动好一阵子，更不要说年青漂亮了，平台经理下了指令，晚上８—９点，是女生洗漱时间，谁也不准进去。经理也把自己的舱室让出来。一间厕所专门贴上个“女”字。第二天，我们返回陆地的时候，钻井监督用高频电话通知滨海２８—２拖轮返航，专程送我们。其时，平台正进行着海上优质快速钻井的第一个项目。这个项目改写了中国海洋石油钻井史，也创造了中国石油钻井的奇迹。

滨海２８—２的船长却拒绝执行监督的指令。船长说，我们不返回陆地，要在锚地呆一夜。我当时就很纳闷儿：既然平台不需要守护了，为什么不返回码头呢？

我们三个人，只好乘坐着小渔船返回了。不过，那天风和日丽，大海有了难得的平静。是一个可以享受的行程。同行的有一个泥浆公司的经理。

我问他：“滨海２８—２，为什么要在锚地抛锚，而不返航呢？”

他告诉我：可以多领一天的海贴。

我觉得，这是北方船舶公司管理上的漏洞。想想看，如果船返回陆地，一接岸电，船上的主机、副机都可以停转了，要节约多少柴油？而抛锚锚地，至少一台副机要转的。

此后，我在见到北方船舶公司的总经理的时候，便对他说了这种现象。我也说了自己的观点：公司在效益奖金的分配政策上，肯定有可以检讨的地方：究竟应该向机关倾斜，还是向海上一线倾斜？

后来，发生了海上船舶私下卖油的案件，我觉得并不奇怪。

一线员工毕竟是公司利润的直接创造者。他们应该得到尊重。

眼下，有一种理论说，管理出效益。当然，我也信。优秀的管理，会放大效益。但是，效益的基础，毕竟是来自一线的劳动。他们是最直接的创造者。

尊重劳动，是一个社会价值观取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