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身”与“养心”（杂文）

孙柏昌

故宫有座“养心殿”。

最初，“养心殿”是宫中造办处的作坊，专门制作宫廷御用物品，意在“养身”。自雍正入住后，便成了寝宫了，兼具处理朝政、读书、学习等功能，偏重于“养心”了。或者身心皆养？

“存其心养其性以事天。”这是孟子说的话。皇家的建筑理念总是引经据典。

中国的“士”，也大都秉承古训，以一种内省的方式修身养性、养心。

心大，宇宙便大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人老了时候，身体也会随之萎缩。心，却不应该萎缩。如同深圳的世界公园一样，建造了那么多微缩景观，走上半个小时，就走遍了地球，给人一种虚拟的满足。

回首话沧桑时，其实沧桑的不仅是容颜，更是心。面为心征。

老了，是否也衰老了浩然之气？

所谓内外双修，修心尤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种阅尽人间沧桑后的智慧，会让晚年更加睿智、通达。不是吗？

养心，这是一生的功课。

我是故乡小山村第一个大学生。哥哥姐姐们都希望我能长点出息，虽不能光宗耀祖，总可以叨点什么光。我却让他们失望了。我的外甥、侄子在说起来的时候，话语里总隐约着些微抱怨。我听了之后，也只能笑笑。是呢，别说他们，连自己的两个女儿，我都没有给了她们什么。

我一直在文字圈子里混事，应该属于那种浅谈误国的勾当。于世何为？二己何补？

我曾经为两个女儿各推荐了一篇稿子发表在报纸上。分别是大女儿初中的时候，小女儿读高中的时候。小女儿的篇名，我忘记了。大女儿的文章我记得：《我渴望经受挫折》。那是她１４岁写的。我不是说自己多么清高，而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吃太多的苦。一生与文字打交道，实在是件苦差事。后来，听小女儿说，我的大女儿上初中就写满了一个日记本，说是小说。我不知道。她从北京广播学院毕业毕业实习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在小城的报纸发表的新闻稿，写的很利索、干净。不过，她最终也没有选择文字作为职业。

按鲁迅先生的说法，“帮闲文人”。对于这一点，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别看人家在你面前恭维你，那是人家需要你的时候。当人家不需要你的时候，便如敝履了。因此，每每有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我都会拧一下自己的大腿：你没发烧吧？即使经常提醒警惕，年青时也难免有许多忘乎所以的时候。

老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也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吃许多年，安安静静地吃。

养心，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拒绝。拒绝诱惑，来自声光色味的诱惑。

此刻，我想起家里的那盆杜鹃花，正在朦胧的晨光中绚烂着。冬天也是有色彩的呀，不只是纯白的雪或凌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