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童年

作者：李丽杰

第一节

贾米取得胜利

白老师拿着期末考试成绩单走进六年二班，一秒之前还是闹成一团的同学们以旋风般的速度各就各位。有的装模作样看书；有的背起手，一副乖巧模样；有的显然还没从笑闹的欢愉中走出来，手捂着嘴仍在吃吃笑。其实白老师对同学们的表现了如指掌，不过，今天她没像以往那样把脸拉得跟长白山那样长，而是罕见的笑容灿烂，这让同学们怀疑太阳是否从西边出来。

白老师把期末考试成绩单放在讲桌上，然后总结此次考试成绩：“同学们，这次考试你们进步很大，成绩优秀率达到90%以上，班级平均成绩占学年第一名。张小甜、杨佑文等十多名同学有可能升入重点初中。”同学们大喜。男生啪啪地敲桌子。女生呢，跟着哗哗鼓掌。尤其是张小甜，个头不大，掌声却异常响亮，脸蛋憋通红，似乎把全身力量都用在鼓掌上。同桌贾米拿小眼睛斜她一眼，心想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取得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就这么能显摆。张小甜大概从贾米不友好的神色中感觉到了什么，就扭扭细脖儿，得意地说：“我妈说，这次我要是能考上重点初中，就带我去东南亚五国旅行。”贾米哼了一声：“旅行？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的地方去，没劲儿。到东南亚就把你美得鼻涕泡出来了，要是去趟美国还不得找不着北啊。”虽说贾米嘴上不服张小甜，心里还是暗暗佩服人家，看来他这辈子别指望靠学习成绩来赚去东南亚的机会了。贾米学习成绩平平，最好的时候在班级排27名，最惨一次因为数学题太偏，勉强及格。有表扬就有批评，白老师跟变脸演员一样，瞬间就把笑容收回去。因为没笑容支撑，她的脸“吧唧”一下，又长了：“贾米数学不及格，打了58分……”

虽说数学不是贾米的弱项，但不至于糟糕到不及格，这其中是有原因的。考试前一天晚上，他本打算趁妈妈上卫生间的时候看两眼探险动画片《海尔兄弟》。贾米喜欢探险，梦想长大当一名探险家，踏遍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河流和高山。但是，贾米只能做梦探险，哪有机会实地去探险呢，就连姥姥家那座小山他只能在山下望望，因为妈妈死活不让上，让他赶紧回家写作业。听爸爸讲，他上学的时候可不像贾米这样累，每天放学后就是玩，玩藏猫猫啊踢足球啊滚铁环啊，直至星光满天才回家。贾米羡慕极了，脑子就闪出一个念头：我能不能跟爸爸换换年龄？每天也开着车，优哉游哉跟客户吃啊喝啊，不用写那些恼人的作业。爸爸知道他的想法后，摸着华发早逝的秃头，叹息连连：“儿子，你不知道啊，其实大人也累啊。特别是男人，得想法子赚钱养活老婆和孩子，不求上进的男人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听爸爸这样说，贾米有些难过，真不想长大。长大后肩上就扛起责任，意味着与童年告别，不能看动画片，不能与张小甜手拉手去学校后面花园里抓蝴蝶，就得像楼上读高中的小茹姐姐那样，戴着瓶底厚的眼镜，天天捧着书本着魔似的背啊、写啊。

考试前一天晚上，妈妈接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又气喘吁吁回来，手里多了几张纸。她跟贾米说：“这是我在教育局工作的同学从题库里弄出来的题，可千万别走漏风声，今天晚上赶紧做，有可能从这里出考试题。”虽说贾米想上重点初中，可是他知道弄虚作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要凭真才实学考试。望子成龙的妈妈当然不同意，她怒其不争地拿手戳贾米的脑门：“别傻了，这次期末考试很重要，关系到你将来能否上重点中学。那是全市最好学校，差一分要拿两万元赞助费，咱家这条件你不是不知道，别看你爸天天跟客户吃啊喝啊，拿回家的钱没几个，现在我和你爸还当房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