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文/喜欢冰心

夜不是很深，路上最好有几个如我一样神情恬淡的人；灯光不是很妖娆，或明或暗无可挑剔，光线最妙自然真实，如手机屏幕上儿子一周岁时拍的那张光腚照片。如果这两个必要条件存在，夜行就变得十分可心而值得流连忘返了。

白日里那些耸入云天的建筑群皆被漫漫黑夜掩盖，目视过去，影影绰绰的，纵使视野广阔，物像摄入眼底并不清晰，仿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浮在云里雾里，亦幻亦真。

有了黑夜的掩盖，夜行的时候，可以大胆地高昂起头颅，哼上一支小曲，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察词与调大变样。管它呢，要的就是这种兴趣极高的临场发挥。此时，如果有柔软的夜风拂起长发，那会使夜行增添一种诗意的浪漫。诗意的夜行，人生有几何啊？

眼睛近视吧，却不习惯戴镜子，所以白天走路时大多是低头前行，眼睛看脚尖，脚尖看眼睛，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儿。试想，谁不乐意扬起笑脸禀受宏大温暖的阳光呢。何况享受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阳光流转至头顶，你却毫不知觉。

低头走路是原因的，苦衷一言难尽，坦白说是怕碰上熟人。倘若碰上了，不打招呼也就算了，居然瞪着近视到250度的眼珠子与人家擦肩而过，甚至还专注瞟了熟人一眼。熟人尴尬极了，回家后，茶饭不思捂着腮帮子想，那娘们的老公是不是当局长了？没准炒股票赚大钱了？熟人甚至大腿一拍，一跃而起，狠狠说，那娘们一定买彩票中大奖了！诸如种种猜测，了然在心，所以再见到熟人，解释工作势在必行：俺是近视眼，那天真没看出来是您，抱歉……时间久了，路人皆知你是近视眼。心下想，终于可以昂头走路了，谁知，走着走着，头又低下去了。看来要想昂首挺胸对视朗朗乾坤，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夜行时，最好一个人，一个人慢慢走，轻移莲步也可，快步如飞也可，内八字、外八字都是一种前进方式，只要前进，运用何种方式并不重要。踏上幽远的小径，习惯放纵思绪，身后那些或直或曲的印迹最终与谁的脚印暗暗吻合，重叠着，融合着。于是远古与现代，文明与野蛮以万分之一的概率穿越夜的时空，严实地契合，不可分割。

夜，容易滋生暧昧与温情，所以男人女人都说黑夜真好。而那些鲜为人知的温暖的往事，遥远的回忆，一旦向夜敞开心扉，便一发不可收拾。行至城市的尽头，手机彩铃唱响《白天不懂夜的黑》。哦，夜果真黑了，倦意上来了，夜行是否应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