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春雨

文/喜欢冰心

我不喜欢下雨天。特别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却不见丝毫阴云出现的天气。本是心情愉悦，步履坦然走在平坦街道，耳边听不到一丝不和谐的雷声，出其不意，密集的暗云如洪水般叫嚣着翻滚着毫无防备挟雨线直下，让你无处躲藏。雨便成了霸道的侵略者，不留情地鞭打着你的全身。片刻，云经风的撕扯，不情愿逃逸，在你周身缱绻着浮游，仿佛触手可及，结果却是两手空空。污浊的土腥气固执地往你的肺腑里钻，虽说以伞就势抵住从你身旁驰过的汽车溅起泥浆，洁白的裙衫仍或多或少沾几点泥污，心情便一落千丈，格外不爽。还好，这是干脆利索的急雨，十分八分的光景，云便散了，雨亦歇了。虽说不爽，不见得它有多恼人，短暂的不快随着西天彩虹浮现而彻底消失。倘偌下起缠绵细雨，淅淅沥沥，不紧不慢，一下就是七八天，阳光不见，清风不见，心随之发霉，骨子里便深恶而痛绝起下雨天了。

然而，偌是春雨，心情便迥然不同了。

春雨是热烈的，你听“丁当——丁当——”的雨滴，热烈地敲着喑哑一冬而急于唱响世界的铁皮屋檐。它果真就唱了起来，歌儿轻快而富于韵律，听得人心陶醉，想跟着节奏哼支无名小曲。这时，母亲会打开后窗，一股清新的空气闹笑着涌进来，雨丝也机灵地扑进来，丝丝缕缕，扫着窗玻璃，落在母亲长满老茧的掌心。母亲看它的目光极尽温柔了，那雨便成了她的孩子。而我曾经期望这样的雨，能被躺在病床上的小伙伴青青看到，虽说脸色苍白，灼灼的目光却紧紧跟踪掠窗的雨迹。那雨善解人意地丢给她几丝旖旎的斜影儿，于是青青便笑得很甜美，她的世界充满美丽的梦幻。梦中的雨滴纷纷滴落，在草尖上，在花蕊中，莹莹欲动，一滴雨拯救了一个枯萎的灵魂。

春雨是多情的。远处的山色被一片烟雨笼住，裸露的旷野和裸露的天空变得无比幽静。你的心隐隐伤感，这伤感承受得住，不痛却多情，不是想念亲人，不是思念朋友，无缘无故的，只是觉得有雨的日子应该思念点什么，比如曾经的过往，昔日的岁月，甚至一株破土而出的蒲公英，开着娇嫩的黄花，在春雨中无忧地招摇。眼前不就是一株经过严冬禁锢而重获新生的蒲公英吗？新嫩的芽，不畏春寒，勇敢张扬劫后喜悦。不似那老谋深算的老树，总把喜怒哀乐隐藏在深深的皱纹里，不肯被人看破。雨啊，下吧，人生就是一个圆，绕到最后，所有人都得返回原点，如蒲公英一样，于冬季死亡，春季复活，然后纯真地娇嫩着。

春雨时节，不必撑伞，不必有人陪，一人最好，最好信步到郊外。一棵不算伟大的树，便使你领略所有的春色和人生。树根纵横，窜向四方，很是为它的谦虚而惊喜，不囿于一处狭隘，努力汲取凡是使其变得强大的营养，这难道不令你惊喜，令你赞叹吗？树干傲然立于雨中、风中，除非斧斫相加，否则以千年姿态守望。守望什么？不得而知，也许只是一个遥远的梦。被人砍下的半截断木，倔强向上直立，朽处有新叶斜逸空中，那是一道令人惊心动魄的风景。这难道不令你惊喜，令你赞叹吗？人冷静下来，看着脚下的厚土，确实应该向一棵树学习点什么。

……

是的，我爱春雨，春雨是热烈的，是多情的，能给人以惊喜。天地间，春雨在下，心里再也复归不到初始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