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在唱歌

文/喜欢冰心

小城的春天来得确实晚，晚得有些让人绝望，以至于怀疑春姑娘是不是惧怕小城气候寒冷而移情别恋，不愿与小城牵手，再续前缘。一周前下了最后一场零星清雪，雪花不是很大，基本上是边下边融化，掺杂大量灰尘，许多车辆碾在上面，道路变得脏兮兮的。清冷的空气中泛涌一股潮湿的味道，像是雨后湿气。严寒疲倦地眨眨眼睛，如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终于撒手而去。然而，临走前仍念念不忘刮起一阵阴冷的北风，算是和人间作最后告别。

春天在哪里？热爱春天的人，企盼春天的人在苦苦寻找春天的踪迹。树木、土地、天空、飞鸟，这些毫不关联的词汇电光一样闪烁在我脑海，眼神便殷切关注它们。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缓慢，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内心比任何时候都宁静。

最先感知春天到来的应属卑微的小草吧。从前、现在、将来，我一直这样认定，因为处身卑微才懂得拥有高尚何其艰难。但这些小草不是单等温煦的春天吹拂，才瞻前顾后冒出田间地头的小草；也不是扭扭捏捏小家碧玉似的躲在花坛松软泥土中被人精心伺候的小草；更不是蜗居在温室里供人欣赏把玩的小草。它是隐忍在断砖或者石头下的小草！当你惊讶它们精神抖擞傲然迎着寒风挺直身躯时，你总是心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迎接春天的使者是背负重重压力的它们？用手扒开砖头碎瓦，便看到下面银色的根须纵横交错纠结在一起，形成庞大的根系，正是依靠这些根系，它们才有胆量和魄力突破重围，勇于在春天里亮出第一抹绿色。看来，为迎接春天到来它们在黑暗萧瑟的季节蓄积已久，我不得不相信那句话，是花总会开放的。

其次，传达春天信息毫无疑问是那些忠心耿耿守卫在路边的各种树木了。几天前枝叶还是毫无生机，经风恫吓，总能听到一两声清脆的“嘎巴”响。一夜之间僵硬的枝条就变得极其柔软了，好像被魔术师施了柔骨术。枝条经风一吹，像少女修长的手臂在舞动，这时候我就变得有些痴呆，走着走着，不由驻足下来，神往地望着树梢，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到高端，看看那里什么时候膨出褐色的芽苞啦？大概就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或者是半个忧郁的下午。它们仿佛知道春天短暂、易逝，春天来之不易，所以就格外珍惜分分秒秒，竭尽全力孕育生命，为季节点染一丝绿色。而因为我的驻足仰望，惹得路人纷纷效仿，跟着引颈。然而，因为他们世俗功利的内心不肯为春天留一席之地，所以他们眼中看不到芽苞和绿色，只看到落在高高枝梢上那几个体型硕大的乌鸦在“呱呱”大叫，一圈又一圈盘旋。他们厌恶地扭头而去，嘴里嘟囔着，大清早就遇到这些倒霉的家伙！我真想拉住他们，别走，难道你没听出那是乌鸦在唱歌，在唱一支春天到来的歌吗？

春天来了，美好的日子已向我们敞开怀抱，人们啊，想好了吗，是播种还是等待？难道你真的没听出来乌鸦在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