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对父亲大声说话

文/李丽杰

星期二清晨六点整，儿子在穿鞋，爱人在刷牙，我坐在客厅小板凳上，手拿前不久他在哈市给我新买的《迟子建散文》（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4月出版）开始朗读《《龙眼与伞》。这种场面在我家经常出现，不管我的发音是否标准，不管我的嗓音是否甜美，不管我的听众是否愿意，不管此时是何时，只要我有朗读的愿望，就会如入无人之境动情地读下去。

一场春雨来临，作者母亲给她送伞去，而她因为写作投入不愿被人打扰，无理地对拒绝了母亲那份爱，看着母亲衰老背景离去，作者悔恨不已，回家向母亲道歉，母亲宽厚地数落她一句：“以后你再写东西时，我可不去惹你！”读到这里，觉得喉咙发热，不知不觉眼眶湿了。想起前几天一件事，因为她的事情我与父亲意见严重分岐，便很大声地对父亲发了火。父亲愣了，很吃惊的样子，然后垂下头，轻轻叹气，将整个身子陷进沙发里。这使得原本魁梧高大的父亲显得矮小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沉默半天，抹了一下眼睛，缓慢走到阳台，背过身去假装看窗外风景。我在心里默默向父亲道歉：父亲，真的对不起，我不想惹你哭，都是我不好！从小到大，我力争做个好孩子，做个听话的女儿，从来没有与您争吵过，一次也没有。可连日来因为她的事情，对您过于偏激的言语我极其反感，极其不赞同，便说，那些事不用你管，你就养好身体得了！那候是正午，虽说阳光温暖地照耀房间，我却分明感觉到父亲身子哆嗦一下，像是经历一场风雨洗礼，大概他彻底感觉到心寒了。

是的，父亲老了，老得走路让人搀扶，老得视力不及从前。而我们长大了，长高了，像小鸟一样翅膀硬了，凡事有自己主见，有自己观点，可以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很英雄地、很无畏地对他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为这是一时气话，发泄完了就痛快了，而父亲却当真了，他在为自己无能而伤感，他在为自己女儿这样对他而难过。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眼泪，而且这泪是因为做女儿的不懂事而哭泣。虽说父亲背过脸去，我却能感觉到他目光迷茫、无助。他做梦都想让他的女儿幸福，让他的儿子有所作为，那种时刻担忧的目光从我们一出生便镌刻在他眼中，就让他一生背负，走过坎坷的风风雨雨。其实，那天完全场面完全可是别的样子：放慢语速，像平日那样和风细雨与父亲商量你认为是天要塌下来的大事（好像没那么严重，只是你庸人自扰了）那样你的困难与忧愁因为有父亲关爱和承担而显得微不足道了，或者像灰尘一样自消自灭了。

请不要对父亲大声说话！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走到父亲背后，用心地、轻声地、推心置腹地对父亲说话。此时窗外飘雪，雪花无声，轻轻安抚这个充满亲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