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哭声

作者：李丽杰

公园原本就是美的地方。逢雨后，更美了，路旁两侧草木葱笼，草尖上凝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如果换个角度看，那露珠又变幻出闪烁不定炫目的光了。围着湖畔栽种的刺玫瑰，被一场及时雨滋润得活色生香，花团锦簇。今年雨水丰沛，花朵极大，一朵依着一依，像那些青春阳光的女子，把美火辣辣地展给人们。

走着，看着，前面有一个穿黄衫的妙龄女子随手丢了一张纸巾。她丢的动作够范儿，五指微微叉开，白胳膊甩优美的弧，跟舞台上甩水袖的戏子一样。我快走几步赶上她，想看看此女子长相如何，我觉得美的女子行动和内心都应该是美的啊。女子扔纸巾的手里已经拈着一块面包了，丰满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是赶着上班没来得及吃早点只好路上匆忙充饥。纸巾白蝶一样飘落在地，很是惹眼，看了心里有些不爽。中国人随处扔垃圾已成世界公害，正如国外许多国家在公共场所要用中文写上——禁止乱扔垃圾。

尽管对女子无德的举动很鄙视，我仍是不敢表现出来，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想一走了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哭声，回头看，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哭，妈妈蹲着身子安慰她。女孩穿白色蓬蓬裙，头上扎着嫩粉色的蝴蝶结，天使般可心，可爱。她哭什么呢？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要求妈妈没满足？妈妈紧紧拉住她的一只手，女孩扭着身子往外挣，看来女孩想挣脱妈妈的束缚，而妈妈偏又极力阻止，她这才哭了。哭时她用一只手指着刚才女子扔下的纸巾：“妈妈，纸片，纸片。”妈妈呵斥她：“一个脏纸片，有什么好看的。”女孩根本不听，继续任性地扭着身子，试图挣脱出来，而且哭声渐大。妈妈终是心疼她，撒开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女孩边抹眼泪边向纸片跑去，妈妈则紧张地跟在后面小跑。女孩跑得更快了，到了纸片前，毫不犹豫捡起来，举给跟上来的妈妈看，脸上全是笑，好像捡到了一个宝贝。妈妈则失声叫着：“天啊，多脏啊，扔掉！”说着，不由分说一巴掌打掉，女孩委屈极了，哭得更厉害了。妈妈说：“你这孩子有病啊，纸片多脏，捡它干嘛？”女孩抽噎着抚着痛的小手说：“老师告诉我们，不能随便扔垃圾。”

我走上前去，捡起了纸巾。其实就算女孩不捡，我不捡，公园清扫人员一会儿也会将它扫进垃圾箱。但是听了女孩的哭声之后，我愿意去捡，而且马上去捡，为自己的漠然，也为制造垃圾女子脸红，想挽回一些什么吧。

女孩不哭了，咧着小嘴冲我笑了，一跳一跳地跟妈妈走远了。

那个清晨的公园，因女孩带着泪痕的笑容而变得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