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蚕豆颇泼,少骄气。对土,对水,对肥,均不甚考究。乡民们多在田埂、圩岸、隙地落种。之后,无需什么劳作,不浇水,不施肥,用不了几日,下种的缝隙间便有豆芽露白,渐渐钻出地面,生出几张嫩绿的豆叶来。
    霜打雪覆的时光一过,田埂上,圩岸边,隙地里,绿茵茵的豆叶丛中,便有豆花开出。那蚕豆花,形似蝴蝶,瓣儿多呈粉色,外翘得挺厉害,似蝶翅;内蕊两侧,则呈黑色,似蝶眼。偶有路人经过,猛一看,似有众多蝴蝶儿翩跹其间。待得叶丛之中,“蝶儿”不见了,便有嫩嫩蚕豆角儿结出,又颇似一条条“青虫子”,蠕动其间。于是,乡里孩子到田野铲猪草时,时常顺手牵羊,干出“捉青虫子”的事来。照例,是不允许的。然,这些孩子,调皮得很,多背了家长所为,即便有人吵上门来,那孩子头一歪:“你逮着了吆?”
    其实,铲猪草,烧青豆子吃,乡间孩子,十有八九干过。在田埂上挖个小坑,架上枯草,找个破碗片子,放上剥好的青蚕豆。从衣兜里掏出火柴,一点枯草,毕毕剥剥作响,缕缕白烟直升。片刻工夫,草尽豆熟,拣一颗丢进嘴里,烫得丝丝的,也不肯松口,一嚼,热气一冒,豆香随之飘出。于是,你一颗,我一颗,消灭了这些烤熟的“青虫子”。抬头一看,彼此笑闹起来:
    “小小伢子,
    长黑胡子,
    娶新娘子。”
    “丫头片子,
    长黑胡子,
    出不了门子。”
    笑闹得时辰不早了,便“轰”到河边,洗去嘴角上的黑灰,背了满筐猪草,回村。
    青蚕豆烧细咸菜,是农家餐桌上极易见的一道家常菜。收工回家,临离田头时,从田埂摘上半箩青豆子,回去后,剥好洗净,从坛子里抓上几把细咸菜,混在一起爆炒,待豆子纯碧后,兑水烧煮。一好,便可享用。这道菜极平常,讲究的是青豆子不能老、亦不能过嫩。老了不鲜,过嫩不粉。剥开豆壳,观蚕豆芽,黄亚色为佳。且需现摘,现剥,现吃才好。平日里,城里人虽说也吃得上这蚕豆烧细咸菜。但,那青蚕豆多半是隔了几宿,才上街卖的。所少的,是鲜活之气。
    吃青蚕豆,就是吃的时鲜。一过时,蚕豆老了,便只有长老豆子了。枯老之后的蚕豆,收获时,需连秸秆拔了,晒到天井里。晒过几个太阳,豆壳便自然开裂,剥剥扑扑地响,有豆子从黑黑的壳中蹦出,扁扁的,绿绿的。簸晒干净的蚕豆,择了小罐、小坛之类,装入,或留种,或冬闲煮“烂芽豆”,亦是一道农家小菜——乡里人称为“老小咸”。煮烂芽豆,需将豆子破了壳,在清水里浸泡一些时辰,硬硬的豆壳松软了,便倒入淘米箩,爽干。之后配了佐料慢煨,至豆烂即可。这里,有个细节应注意:烂芽豆好了上餐桌前,千万别忘了,得“拍”上几个大蒜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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