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鱼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早些年,入得乡间,时常可见农家屋梁上悬着个“候风鸟”。问及主人,得知,这“候风鸟”的妙处在于,每日里,观鸟头所指便知风向。此鸟这般通灵性,定非常物。再问主人,方得知,此鸟纯粹乡人饭余之作,源于一只甲鱼之全骨。吃剩下的甲鱼骨,不损,不散,全部洗净,巧妙组合,便可得一只“候风鸟”。悬在梁上,猛一看,栩栩如生,似一只飞来筑巢之鸟,倒叫人叹此技艺。

    家乡多河汊,甲鱼颇易捕捉。其捕捉之法,倒也简便。有钩张的,也有叉戳的,多半是在夏日。用钩张,只需从村里代销店买上包把小号针,以针为钩,用卡线一个一个拴好,且间距适中便可。临张时,以新鲜的猪肝为饵,挽上,沉入甲鱼时常出没的河汊,等待馋嘴的甲鱼上钩。张甲鱼,不像张其它鱼,不一定临晚下钩、清晨起钩的。大白天,一样可以张钩,起钩。用叉戳,一般在中午为好,盛夏炎热,骄阳似火,烧得人脊背上直“冒油”了,甲鱼正适意。这刻儿,甲鱼多半会懒洋洋的,划动着四肢,浮出水面,四下探望。隔一会儿,寻好一处朝阳河滩,懒懒地爬到滩边,利索地扒塘。懂行的一望便知,甲鱼要下蛋了。塘扒好之后,便见甲鱼静静卧下。它哪晓得,背后一只鱼叉,早就悬着了——阿弥陀佛。

    家乡有一处叫“垛田”的所在,四面环水,形似小岛,上面设了公墓。早先,公家没号召火葬时,村子上人,生老病死,均上“垛田”。一因环水,二因怕鬼,故而,垛田上少人迹,杂草丛生,野雀成群。那四周的沙滩地,便成了甲鱼繁衍生息的极好所在。夏日里,三五个孩子拖了水桶,在河汉摸河蚌时,常常看到三三两两的甲鱼,懒洋洋地,浮水四望,也有安安稳稳蹲在坑里下蛋的。有孩子气不过,从桶里拿起河蚌往河滩上砸,吓得甲鱼慌忙翻入水中,落得孩子们一阵大笑。

    时隔数年,家乡的垛田依旧。听家人说,四周河滩上,再也没有甲鱼出没了。甲鱼卖到几十元一斤了。甲鱼大都上了城里人正正规规的宴席,贵为主菜,大宴必有,其骨亦是多方收购,值得一提的是,甲鱼骨中有一种弯曲的小扁骨,一头弯得颇长,一头较短,弯曲处很是圆滑,端点较尖,城里人派了它一个极妙的用武之地:剔牙。不知何人首创,真是绝极,妙极。想来,此君无专利概念,不然怎么会让港商搬去此法,成批加工,专制此剔牙器具呢?据说,一只卖好几美元呢。

    久违了。农家屋粱上的“候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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