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

首页 > 美文 > 散文随笔/2019-01-23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黄豆,街上人多称之为“毛豆”,乡里人则喊作“王豆”。乡里人,从自家田埂、隙地拔了黄豆,摘了,装进箬子里,上街卖黄豆角子,沿街叫起卖来:“王豆角子卖啦……”想买上几斤的街上人,开了门,伸出头,扭着脖子问道:“毛豆几毛钱一斤?”卖主自然会给个价,买主必定想压压价,双方讨价还价一阵之后,秤去几斤的,有。一斤不秤的,也有。

    这“毛豆”之称,倒好解释。黄豆未剥壳之前,满壳尽是细细的毛,挺厚。至于“王豆”不大好说。左思右想,觉得这“王”怕是“黄”读走了音所至,天长日久,习惯成自然。尽管村人们都已晓得“黄”不读“王”了,也没人去纠正,说出嘴,还是“王豆”怎么,而不叫“黄豆”,倒也怪呢。

    青黄豆角子刚上市,街上人颇喜欢。剥个碗把黄豆米子,或纯烧,或烧豆腐,均是时鲜小菜,颇下饭。那黄豆角子,剥出豆米子,以带了豆衣胞的,为最佳。煮起来,鲜嫩无比。一老,便没得鲜味了。不过,这黄豆角子,还数乡里人有种吃法,很是诱人。要吃黄豆了,随时到田头,拔了,摘下豆角子,稍是修剪,不必剥成豆米子,连着壳子用清水洗汰干净,之后,倒入锅中,加适量食盐,清煮。再也不必添加其它佐料,煮熟即可享用。软软的黄豆角,嘴唇一抿,豆米粒儿便从壳中挤出,细细咀嚼,颇嫩,颇鲜。这种吃法,纯粹天然,察其豆甚碧,观其汤甚清,品其味甚是鲜美。

    黄豆枯老之后,去壳,便见其圆溜溜、黄灿灿的模样,与“黄”,与“豆”均相宜。老黄豆,多为豆腐、卜页之原料。要做豆腐、卜页时,先在前一天晚上浸好黄豆,翌日大早起来给黄豆去壳,之后,上石磨子磨,磨成生豆浆之后,上浆锅烧,这当中颇难的一着是点卤,点了卤之后,便可上器具,做豆腐,或是卜页了。若是在浆锅点卤前,从浆面上挑起一块“膜儿”,那便是豆制品中的上品了。那“膜儿”纯是豆油悬浮在浆面上。一锅浆只能挑个张把两张,故而精贵得很。店里卖时,是按张数卖的。用“膜儿”烧白水鸡,烧精肉,均是可口佳肴。

    在乡间,豆腐店较普遍,说是豆腐店,实际豆腐、卜页均做。平日里,来人到客,都会到村上豆腐店拾上十来帮豆腐,秤上头二斤卜页,再打斤把猪肉,招待人就蛮不错了。每年一进腊月,豆腐店便忙乎起来。乡民们多半背了自家地里收的黄豆,让店主家代加工“作”把豆腐、卜页。这“作”字,与作坊有关,豆腐店在乡间亦是作坊,以“作”字为计量单位,由来已久,一作,做三五十斤豆子,能吃上一个正月的,给些加工费,颇合算的。

    街上人则不同,黄豆多磨浆喝,自家做豆腐卜页的,极少。平常用早餐,喜欢到家门不远处,买一两油条,舀上一茶缸豆浆。咬着油条喝着豆浆,美滋滋的。然,摊儿上豆浆越卖越稀,多的是水腥气。于是,自家备一小磨盘,自己动手,磨豆浆。每晚,在小盆儿里浸上几把黄豆,清晨起来,去壳,上小磨子一转,便可冲豆浆了。这浆,比摊儿上的,味纯,新鲜,实惠。难怪,街上寻常居民家里,那小磨子,渐渐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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