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分，在图书城溜达的时候，发现马识途的《夜谭十记》再版了，倒是欣慰的一件事。毕竟老马识途了这么多年，勤以笔耕，矢志不移。一部《夜谭十记》就跨越了四十载风雨，起笔于白色恐怖时代，在枪林弹雨的夹缝里生存过，也被抄没过，更是多次无奈地自行销毁过。视为进步文学思潮的夜谭，老马写这样的小说，在那个时代，是要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夜谭再受株连，直至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才让老马的夜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起来。《红楼梦》，让曹雪芹流尽一把辛酸泪地耕耘，也不过披阅十载。四十载春秋，有这样的龙门阵在老马的心里摆着，沉不下，其实是何等的煎熬和磨砺心志的。

    在心中激荡了半辈子的作品，让老马在巴蜀当代文学丛林里占据了一席显赫之地，实不为过。

    可老马未曾火起来，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让他这裹满独特巴蜀印痕的作品平静地存在着。想起一个小段子，说按生活质量来划分，人生存的状态有两种，一种人是“活着”，为生计而忙碌，为生存而艰辛着；一种人是高质量的“生活”，物质丰富，无所不欲，精神上看起来容光焕发，触摸人间天堂般的美妙。我想老马的《夜谭十记》最多是处于活着的状态吧。

    前段时间姜文执导的贺岁大片《让子弹飞》火得近乎燎原之势，子弹在大街小巷，在人们各个膨胀起来的细胞里尽情飞舞，一时间也是别样的“枪林弹雨”，风景这边独好！此时，人们透过子弹飞的轨迹，也锁定了原始股《夜谭十记》里的《盗官记》，于是电影提携了老马，一夜之间老马成了一匹文坛的“黑马”，也让我们在书城看到了新鲜出炉的再版图书。

 这一看，我有点默语。“让子弹飞”四个斗大的汉字如此醒目，紧紧地吸引着读者的眼球，更为惊诧的是封面俨然一颗飞翔的子弹，金光闪闪的，并显性着“姜文导演作品《让子弹飞》原著小说”的宣传语，而我们可怜的老马和他的《夜谭十记》隐居在一个角落，似乎跟不上时代的潮流，沦为配角了，只有蝇头小字昭示着还没忘本。

     现代这社会，善于包装，精于营销，没什么不好，我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但这封面设计师和出版者竟会如此唯利是图，本末倒置，倒是让我辈看得有点云遮雾罩的。真的不知道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游戏还在鲜活地捉弄着我们。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黑白颠倒的趣事、辛辣味十足的奇事比比皆是，似乎看多了，也就不足为奇。我不愤世嫉俗，更无“愤青”二十郎当岁的青春心理，总是常想，社会有个度，不就和谐了，和谐社会的根基除了公平正义，还要有序和合情合理吧，如此欲盖弥彰地粉饰着，让老马看了不心寒？记得温总理总结他的政治愿望时说过“要让每一个中国人活得幸福而有尊严”，电影可能让老马赚得盆满钵盈的，可老马的尊严瞬间被这样的宣传和包装早已剥得体无完肤！

    正本清源，看来是一条艰辛的路。特别是在物欲横流的社会表层，一份良知，恰恰是最宝贵的。

    老马识途，不知老马现在还能识途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