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
四月的光景,时值春天的至爱处,春日的烂漫也多已渐入佳境。
大自然里的缤纷自不待言。“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的梅花,玉树临风地开在尚显寒意的初春,一袭香雪海的浪漫扯开了春的序幕。即使喜欢临水而居的报春花,让喜欢披星戴月的星星亮黄也徒叹迟暮了些许,只能弱弱地跟着梅花弄影,徒留一份名分在心头。
千花竞放花千树。
红了一片,可赏灼灼其华的桃花,毕竟桃花依旧笑春风,连诗仙李白也常是慕名而往。泾县雅士汪伦曾力邀李白前往桃花潭饮酒赋诗,妙以桃花作诱,“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酒乎?这里有万家酒店。”李白欣然前往。只是太白不知,十里桃花和万家酒店,仅仅是桃花潭的水中望月。“十里桃花者,桃花渡也;万家酒店者,乃店主姓万。”汪伦据实相告之时,一生氤氲于浪漫心境里的李白更觉妙然入怀,拍手击歌,知音相悦。
每次当我有幸在踏歌古岸处流连的时候,伴着清澈碧透的潭水,我都依稀感觉到李白轻摇纸扇,立于那高高的古岸阁楼上吟诗的陶然情态。如今把桃花潭串联起来的青弋江两岸,再现了十里桃花的壮观景象。只是若翩然临仙,故地重游,对桃花情有独钟的李白,该是感叹人定胜天的杰作,还是怅然若失呢?
苦思的我不得而知,但我还是喜欢一份境遇的。欣赏李白陶然释怀的情结,有时心中有花,可越盖世。纵然十里桃花何可憾心?百亩桃园也不可摩抵心中的桃源胜境!
还是那红红的一片。大诗人杜甫也常钟情于斯,即使国破山河殇,内心的郁积难以平息,在诗人最柔软的那一块心扉处,依然是宁静而追求快意人生的。
客居西蜀时,他善择浣花溪而居,那里是鲜花盛开的佳所。“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海棠花,一树的璀璨,更是开放在郁郁寡欢的诗人心头的。那一刻,诗人明显是欢愉的,心境也随着枝枝缀红的海棠而艳丽了许多,渐渐敞亮开来,徜徉在花丛中不也乐乎了。“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好一派春光入心的低吟浅唱。
此时的花境,是无须多语的。诗人所感触到的,用一句大哲的话来素描,就是:物性决定人性,物境塑造心境;物移则心移,物改则心易。性灵说,虽然是有一定禅意的,人之灵源于山水之灵。但大自然的花语,其灵性与人触类旁通,却是不争的事实。
白了一片,自是梨花一枝春带雨,但我更喜欢宋人晏殊带来的《无题》。“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里的缠绵悱恻的情致,在月挂梢头的时分,满树的梨花映月,宛如天上人间,词人有了低回轻转的尺素在胸。鱼书欲寄无由达?当手头的困境无以摆脱的时候,词人也是无奈地让自己思念的窘迫,在片片梨花雪里松弛了下来,毕竟是水远山长处处同啊!
春天的五彩缤纷,何止红与白。黄的如金钟花,如田野里最为恣情的油菜花,真的是满眼尽带黄金甲了。紫荆花的氤紫,烟云满枝条,让人的心头油然紫气东升起来。不一而足的她们都在春天里,绚烂着自己的一份好心情。明亮的时节,是与花分不开的。
春天的花园里,又怎能用简单的花儿草儿点缀即可?草长莺飞的季节,当我们闲步其间,也已经将心放飞在了这里。此处盛开的或喧闹,或恬静,或恣意,或内敛的万树繁花,既让大自然美艳着自己,也让人放逐着心的空间,不免让我想起白居易的《花非花》来。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花开有度,春梦存心,朝云似锦,在东方的那一抹海岸线慢慢升起,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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