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想姥姥了，就以此文当作清明的祭文。

她去世的时候是在秋天，确切的说是深秋。那时候的我对于癌症的认识和任何疾病的认识是相同的。打针，吃药，吊点滴，总会好的。只不过是需要的时间长短时间不同罢了。不得承认，当时的我是个心思恪纯的孩子。

记得那个秋天天气很好很好，好多天都没有下过雨。地上的落叶一层一层的堆着，显得蓬松而柔软，金黄的色泽反射这太阳的光芒。我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飞舞的落叶在空气阻力的作用下摇摆起舞，像妖媚的舞者拿捏着一种孤独的姿态。眼前的金色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

病房里很静，我对姥姥说，今天的阳光很好呢。她不做声，闭着眼对我咧出一个牵强的笑，随之机械的转头顺着光源去瞧窗外的景象。显然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是吃力的，吃力到她不得不紧绷全身的肌肉伴着悉索的呻吟。她的眼眸是那样的木讷而空洞，我看到落叶的影子在她的瞳上掠过，那样轻。只是一眼她便闭上双眼，不，是紧闭。或许这样的景致让她想到了什么。那时的我还远远不清楚落叶和生命的渊源。
这是我和姥姥最后的独处，此时此刻的大人们正在一个一个往病危通知上署名。

9月14日，姥姥去世了。去世的意思在弟弟的眼里似乎是无意义，只不过是有些失落罢了。白云苍狗，水过无痕，如今想来，去世的意义能是什么，终归不会再有一场痛哭流涕。说到底就是我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她了。而她刻在我记忆力的是她那凹陷的脸庞和她那被癌症折磨而收缩的像猫一般的身体。

9月17日，姥姥下葬的日子，亦是我的生日。整个殡仪馆弥漫着月桂浓重的香气，似乎是想刻意掩盖什么。举目望去，周遭都是这样茫茫的黄色，不明亮，不妖艳，像是被水浸过，没有任何异常。但这样的气味让我一阵阵发晕，胸口发闷，像怀胎女人的妊娠反应想要作呕。以至于此后的两年里，每到月桂开花的季节，我总要将窗子紧闭，我真的害怕。

仪式进行完后的我站在吊唁堂外，看着从焚化炉的大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灰蒙蒙的空中消失不见，那是姥姥吗？若是，一路走好。突然想起是谁说过，百年之后，我将于长眠于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