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

这个时节，最适合围在炉子边吃火锅喝小酒，说些不咸不淡的小事，吃一盘豆子一盘水煮花生。

近期有许多莫名情绪，不能自制，形如困兽。每隔一段时间大约都会萌发些念头，这些念头盘桓在心底，挥之不去，嗡嗡呜呜，着实讨厌。大约和青春期更年期一般，人生总要经历并为之付出一小把代价。

曾经做火头将军时没功夫悲花伤月，成日只知道带兵打仗掠夺池城，身体及精神劳顿紧张，闲下来只愿做场美梦睡到自然醒。如今工作清闲，薪水算丰沃，空出来大把时间显得人手足无措。这近一年，之前学到的功夫路数险些都快记不得，脑神经松弛之后很难再高速运转。某天清晨看到镜子里迷茫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蚕食木头的白蚁。

敢这样再过上几年，定会蠢钝如猪，锐气全无。

必须得找些事情来做。明年有支产品面世，需要些功夫才能有成绩。前期工作应提前展开，拜访客户，布建人员及通路，针对目标消费群的推广。我告诫自己，不要做撞钟的小和尚，某天主持开眼也有看不下去的一天。最重要的是，你的理想是在办公室喝茶水及看报纸吗？

不！

请永远保持对这世界的好奇之心。

请永远保持对工作生活的热情。

学车。离合刹车油门都傻傻分不清楚的人，没摸方向盘两把便厚颜无耻问教练：可以学习乙库了吗？被当众大声训斥：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看自己直线歪到天哪边去了。

受不了长时等候，一轮排下来需要一小时，完全丧失耐心，拎包头也不回地走。

又约了陪练，付费开小灶一对一练习。两小时下来晕头转向，险些上下左右不辨。

自信心被摧毁，整夜做梦都是骇人的倒库。教练在一旁呵斥，这中杆要是一个人死了数遍了。心头暗自叫苦，简直后悔鬼使神差去学车。又想到平素在台上面对数人侃侃而谈传经布道，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

母亲听后在电话那头放肆大笑还落井下石：没想到你居然被一方向盘为难成这样，你邓某也有今天。

我气不打一处来，险些落泪发飙。啊，真是！深夜同司机驱车赶往县城回民街同客户谈判又或者去派出所要人也没这般难过。只因它不同谁讲道理也不留情面，错了车轮照走不误，管你是踩了黄线或是撞了边杆。

丫丫同母亲一样，幸灾乐祸说哈哈哈哈哈我眼泪都笑出来了，自称钢铁侠的人输给小臭虫。

情何以堪。

他说，你可以写篇日志，题目叫做《在那些没有自信的日子里》。我，呸。

不愿缴械投降，向公司老司机讨要秘诀，他们一幅同样口气：那有秘诀，老实回去练习。

过了一天，突然哪个开关被啪地打开来，开了窍。

呵！

有学员过来攀谈，好奇问：你是90后？

和她们混在一起，有位大姐在练习场的空地上教大家跳健美操，又有人指导瑜伽动作。各行各业，插科浑打。

慢慢体会到乐趣。

去牙科之前，小心脏一直哆嗦。

记得我还年幼时，父母深受牙痛困扰数年。我还记得母亲为了减缓疼痛，很长一段时间嘴里都含一口高浓度白酒。

牙科整洁干净，甚至有些小温馨。

在洗牙之前，护士一一展示器械并作说明。我躺在窄小的皮椅上，浑身战栗。四周极安静，呻吟声淹没在吱吱吱吱的机器运转中。

只觉有只加大马力的金刚钻直奔口腔要取了牙齿们性命。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头顶的工作灯，掩耳盗铃只当自己午休。中途停下来漱口，不小心瞟到隔壁血肉模糊的牙齿，我险些吐出来。问护士：能否到此为止？

戴着口罩及护镜的她温柔地说，再有两分钟就好。我乖顺地再躺回去，又捱过去半小时。她拿着小只放大镜给我看上颚的两颗智齿，依旧轻声细语：建议您拔掉，还有，这颗，她像啄木鸟用掾啄树干笃笃笃敲着“里面恐怕已经蛀虫，建议您修补。”

我手忙脚乱推开她，坐起身来，垮上包一作揖“多谢好意。”逃也似的飞奔出牙科。

之后几天，紧闭嘴也只觉得牙齿冷得簌簌发抖，想买款尺寸适合的棉衣给它们穿。

在回程的路上突然想到：如果洗一口参差不齐的牙，得该多费功夫啊。